德亨一骨碌爬起身, 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跟几人见礼。
胤禩惊异的上下打量德亨,迟疑问道:“你这是……”
德亨一身耐磨耐脏的青黑粗布短打, 背后背着斗笠,裤腿扎进袜口里,绑的牢牢的,一双浅口布鞋上沾着湿润的泥土, 要不是他这几个月养的恢复了唇红齿白的皮相,这身老农装扮,任谁都看不出这是大名鼎鼎的贵公子,往日的德公爷,今日的端平贝勒。
永华和永璋见到几个叔爷,也忙你一手我一手的收拾好永琏,牵着过来见礼。
看到比个泥猴子好不了多少的永琏,再看看野小子似的永华和永璋, 胤禵白眼都翻上天了, 胤禟更是好奇的上前走了几步,弯腰仔细看了看, 跟胤禩和胤礻我确认道:“这是四哥家的侄孙儿吧?永华和永璋?这个小的,是谁家的?还是从庄稼地里捡的?”
胤禩扶额,忍笑道:“这个是德亨家的,不是从庄稼地里捡的,呵呵。”
永华和永璋对视一眼,都不知该作何表情, 倒是德亨, 又是哈哈一阵笑。
这是承认了。
胤禟大惊失色, 痛心疾首道:“德亨啊, 你养孩子这么糙的吗?好好的孩子,怎么给脏成这样了?奶娘呢?怎么看孩子的?”又从永琏头顶扎的比手指头粗不了多少的小揪揪上摘下一根草屑,更加惊叹道,“这插个草标,就能上集市卖了。”
胤礻我踹了他一脚,将他给踹开,骂道:“胡说什么呢,这是好卖的?”
又跟德亨道:“给我抱抱。”
说着,就一手抄起小崽儿永琏,毫不在意他一身的泥巴尘土草屑,颠了颠,跟众人评价道:“挺沉手,”又问道:“几岁了?”
自从回京,总有不认识的人来抱,永琏已经习惯了,扭头看了眼阿玛,见阿玛对他笑呢,以为胤礻我是在问他,就搂着胤礻我的脖子,乖乖回答道:“宝宝叫永琏,今年两岁零一个月了。”
永琏是二月的生日,二月二十四。
胤禟顿时惊叹道:“好乖的孩儿,快给叔爷爷也抱抱。”
胤礻我躲开他,不满对德亨道:“这是生日过了一个多月了?怎么没给个动静,怕咱们出不起生辰礼吗?”
德亨道:“这不守孝呢吗,也不是什么大生日,就没办。”
胤禩也不赞同道:“那也该说一声才是。”
自从德亨回京,他不下帖子,他们这些“故人”,就知趣的没上门,所以,他们算是第一次见永琏。
胤禩也不认识永琏,他刚才是猜的。
被永华和永璋这样牵着,看年岁,除了德亨的儿子,还能是谁?
德亨无所谓道:“等出了孝再说吧。”又寒暄:“你们也是来踏青的吗?”
胤禩笑道:“听说小园这边热闹非凡,我们是慕名来赶庙会,瞧热闹的。”
“这些人你都不认识吧,来,八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宁夏马家,这位是甘肃李家,这位是青海台吉,这位是喀尔喀蒙古札萨克图部的……”
德亨面上笑容不变,心下却开始哀嚎,胤禩介绍的这些,都是去年弘晖借债那些家族。
看来,他们今日不是闲逛庙会来的,是专门来找他的。
胤禩介绍完,胤禵似笑非笑接口道:“我们行至此处有些口渴,贝勒爷不介意我们讨口水喝吧?”
德亨笑道:“自是不介意,这里离我那处不远,诸位随我去寒舍歇息片刻。”
德亨从胤礻我怀里接过儿子,道:“回家喽”
永琏还记得他的麻雀呢:“雀雀,雀雀……”
永华拎着布袋,给他展示了一下,道:“在大哥这里呢,大哥给你带着。”
永璋挎着小篓子,拉了拉弹弓,也道:“路上再打两只,凑一盘子炸麻雀,给你当零嘴儿。”
永琏拍手:“好哦。”
胤禩在旁笑道:“我刚才远远见到你一手一个麻雀,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威名不减。”见永华和永璋两个都好奇的看着他,胤禩就说起当年德亨随驾南海子的事迹。
“当年,你们小叔年纪也不比永华现在大多少,带着白鹰雪女纵横血战大水泡子……”
一通说下来,听的永华他们几个小的一愣一愣的,要德亨说,胤禩这口才,完全可以去天桥下面说书去了。
德亨:“哪有这么夸张,也就寻常打猎而已。”
胤禩:“寻常打猎,可别见谁能一箭穿眸,做了御前侍卫的。”
永华仰头看着德亨,惊叹道:“小叔十岁上就做了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了吗?”
永璋眼睛里都要闪小星星了,崇拜的看着德亨。
胤禩笑道:“当年随驾南海子,你们阿玛和你们小叔一起的,他没跟你们讲过吗?”
永华和永璋对视一样,永华道:“阿玛讲过,但只讲了小叔多么厉害,不如八叔爷讲的这样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