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 在餐桌旁再见到凯瑟琳时,她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百花穿蝶旗袍,浅棕色头发也绾成小把头, 插戴珠翠,看的德亨十分的不适应。
但她很喜欢,因为她自己能分辨,不管是布料还是点翠头饰, 都是当世最好的,她喜欢的是这份尊贵,至于衣饰本身样式,倒是在其次了。
最让德亨佩服的,是她穿十厘米高的花盆底,走起路来如履平地,让锦绣不住的赞她有天分……
因为北京的天气要比莫斯科、圣彼得堡夏季最热的时候还要热,所以, 伊凡换下了马甲, 脱下了头套,只上身穿宽松衬衫, 下身穿紧身长裤,虽然被凯瑟琳称之为“放浪”,但德亨不以为意,还赞他英俊,伊凡自己也就不以为意了。
只不过,在听说北京现在的天气还不是最热的时候, 重新定制更轻薄更凉爽的新衣, 就需要紧急提上日程。
他不可不想正陪康熙皇帝打猎时候, 中暑晕倒在猎场里, 那可就货真价实的丢脸丢到全球了。
德亨无意间跟伊凡透露,在南海子行宫,将会有一场宫廷狩猎,所以,伊凡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早餐过后,德亨邀请伊凡去昆明湖游湖,凯瑟琳则是对自行车感兴趣,要留在小楼和锦绣学骑自行车,在南海子行宫,她没好意思跟萨日格提这个要求。
伊凡偷偷跟德亨道,凯瑟琳是被小楼之外居然会有那么多人给吓到了,她可能更喜欢小楼的清静。
让德亨好笑不已。
去昆明湖路上,伊凡向德亨提出了一个要求:
“不知我是否有幸,去夏宫拜访康熙皇帝。”
畅春园,被伊凡理解为像是圣彼得堡一样的夏宫。
德亨当即派遣了一个内侍去畅春园问问,康熙帝愿不愿意提前见一见鄂罗斯大公伊凡。
伊凡目送内侍骑马走远,视线放回德亨脸上,那眼神,充满了猜忌和怀疑。
德亨哈哈大笑,道:“伊凡,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是挚友,不是吗?只是去畅春园问一问而已,我并不能保证,我们的皇帝一定会见你。”
伊凡很不绅士的挠了把短短的发茬,呲了呲牙,状似玩笑般道:“我很不习惯你现在的、呃,热情,当年在恰克图,我一度以为我们会决裂,友谊像长了翅膀的老鹰一样飞走,就再不会回来了。”
伊凡对当年德亨在恰克图的表现记忆犹新,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德亨:“那个时候是两国之争,我当然要全力以赴,现在呢,是加强两国友谊的时候,你来者是客,我当然会殷勤招待。”
看了伊凡一眼,德亨也很随意的道:“当年我听说土尔扈特独立后,好几天夜里都睡不着觉,思考如果鄂罗斯向大清开战,我要如何应对。”
土尔扈特能从鄂罗斯独立出去,圣彼得堡的雪橇犬都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由不得德亨不保持警惕。
伊凡眉毛挑的高高的,夸张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哦,这跟你的脾气还真不相符合,我以为你不会惧怕任何一个敌人。”
德亨:“当然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小看过鄂罗斯,彼得皇帝是一位英主,鄂罗斯必将是大清的劲敌。以及,我是不怕任何一个敌人,但战争必定是残酷的,我不想开战,不想看到士兵们流血。”
伊凡正色道:“我很高兴能从你这里听到认为鄂罗斯是一个强大国家的话语,等回国,我一定会见你的话原样转达给我的主,彼得皇帝。”
德亨笑道:“多谢。对了,去年鄂罗斯从瑞典手中取得大片土地和波罗的海出海口,鄂罗斯也对外宣称‘鄂罗斯帝国’,我还没有正式恭喜你呢,伊凡大公。”
伊凡:“这都仰赖于彼得皇帝的卓越眼光和丰功伟绩,毓馪-范作为大清驻鄂罗斯大使,隆重出席了圣彼得堡庆典,并送上了贵国的贺礼,表达了对鄂罗斯的友谊。”
德亨笑道:“希望彼得皇帝能够满意。”
伊凡叹气:“当然满意。”
德亨:“可据我所知,在你们途径新疆时候,你们使团的翁科夫斯基上校曾去秘密拜访庄敏郡主,并送上重礼,彼得皇帝是有什么打算吗?”
伊凡看了眼德亨,道:“竟有这么一回事,事实上,我并不知晓翁科夫斯基上校所作所为。”
德亨笑道:“你和月兰姐姐也是老相识了,途径新疆,你就没有去看一看她吗?”
伊凡:……
伊凡有些拿不定德亨想要说什么,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德亨也不绕弯子,相当直接道:“如果彼得皇帝对波斯有什么想法的话,其实可以来和我谈。”
伊凡瞳孔皱缩,又迅速恢复,谨慎道:“如果您对波斯有不同寻常的想法,当然,我们可以先谈一谈,作为友好国,我国的皇帝,必将做出正确的决定。”
很官方的话术了。
德亨笑道:“对波斯,我是没什么想法的,毕竟,离的太远了,但如果鄂罗斯南下,必将经过土尔扈特和哈萨克,众所周知,哈萨克是大清的藩属,土尔扈特更是姻亲,女王更是我的姐姐,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视而不见。”
胡说八道!
事实上,从印度海进入波斯湾,然后从阿富汗进入里海,就可从哈萨克进入新疆,逆过来,就是陆地古丝绸之路的经典线路。
如今哈萨克已经到手了,里海上游就是土尔扈特,若是打通了波斯湾和阿富汗伊朗高地,大清的疆域将会在海陆之间形成一个闭环,不说其他,对商业,将会是一个飞速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