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子时了。
借着御驾退场时机,凯瑟琳他们暂歇,仆从们迅速将羲和大殿改变布置,等凯瑟琳他们再入场,大殿已经由明亮庄严变作柔和松弛,接下来,将会有一场舞会。
德亨跟胤祄说,接下来交给他,就是将这场舞会交给他。
他为主,萨日格为辅。
至于德亨自己,就退居幕后坐镇,不再出面。
德亨坐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倚靠着粗大的廊柱,闭目养神,耳朵听着前面大殿里小提琴合着钢琴欢快的乐声,手指跟跳舞一样在膝盖上跳动。
这场舞会,从挑选舞者现学舞步,到量身定做舞服,他筹划了小半个月,如果没有凯瑟琳到访,本是没有这场舞会的。
但既然人来了,总不能吃喝一通,然后看看满清朝大老爷们,就让人回老家吧?
那也太没意思了。
弘晖提着一壶酒来他身边坐下,拿出一个酒杯给他,笑道:“我从前面来,十八叔应对的很好。他居然会跳西洋舞,和凯瑟琳跳个不停,所有人都很高兴。”
德亨捏住酒杯,让弘晖给他斟酒,笑道:“我特定请凯瑟琳将霍夫曼夫人借给我,送去承德,让他现学的。在欧洲,舞会既是欢场,也是战场,他最好懂一些。”
弘晖笑叹:“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时?”
德亨:“没有。我毕竟是孝身,虽然夺情,也不该在夜里抱着其他女人跳舞,‘有伤风化’,所以我早就在挑选这样一个人,替我接待凯瑟琳,就当是东西方友好交流吧。在所有合适的人当中,既能和凯瑟琳身份匹配,又未婚的年轻人并不多,若是再加上一个会说洋文,且有教养的,那就只有十八阿哥一个了。”
其实“有教养”才是德亨为凯瑟琳挑舞伴时的首选。
弘晖:“如此看来,他倒是恰逢其时了。”
德亨笑笑,道:“谁说不是呢?机会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就看谁能接得住了。这果子落到他手中,我是无二话的,你呢?”
原本胤祄只是他为凯瑟琳备下的一个舞伴加陪玩而已,现在看来,他俨然已经代替德亨成了“主人”了。
弘晖“呵呵”两声,道:“我却是有些不甘心。”
德亨笑笑,道:“你待如何?”
弘晖:“我觉着,我的妹妹比十八阿哥更合适。”
德亨挑眉:“你是说萨日格?”
弘晖:“要不然呢?我还有几个妹妹?总不能是依尔哈吧?”
说到依尔哈,弘晖不免郁闷。
德亨笑了起来,并道:“要说我们兄弟姊妹当中,谁最无忧无虑,乐天自在,就属依尔哈。跟你说,我羡慕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拿自己跟小小女孩儿相比,弘晖皱巴着脸受不了的看他一眼,继而又忍不住笑起来。
相比于卓克陀达、月兰、萨日格,的确,依尔哈才像个真正大家闺秀的模样。
依尔哈和萨日格形影不离,按说萨日格出来做事,她应该帮忙的,但她被四福晋给拘在家中,不让她抛头露面。
最主要的是,依尔哈并不像当年的卓克陀达一样,想尽法子的向外闯。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资质普通,心性普通,相貌也普通,还不爱学习。
但她在父母兄姐的宠爱下每天都生活的很快乐,更不缺见识,所以,她并不向往外面的世界。
因此,四福晋不让她出来,她就不出来,并不觉着有什么。
笑过之后,又多惆怅,道:“原本以为这次可以盼到姐姐归宁,谁知,竟是没来。”
德亨也是无奈叹息。
邻国鄂罗斯蠢蠢欲动,土尔扈特汗国独立不久,卓克陀达实在不敢冒险,所以,此次只是派遣了大量的使臣,带着丰厚的贺礼替她归宁,己身并未亲至。
不只是卓克陀达,重任在身的月兰也并没有回京。
德亨对萨日格不无担心,道:“之前,我只高兴萨日格能学有所用,现在,将她卷入这等漩涡中,我却是愧疚了。如果可以,我是希望她能顺利渡过此劫的。”
弘晖:“是运是劫,全在你我决断。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想她此生本分嫁人,做个贤妻良母,还是想她像月兰姐姐一样,镇守一方,有所作为?”
德亨皱了下眉,道:“这得去问她?”
弘晖笑道:“我已经问过了。”
德亨斜眼他。
弘晖:“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回答,所以,我去接她那一天,在她踏出你府门那一刻,在门槛之内,我就这么问过她。如果她愿意做贤妻良母,我就带她去理藩院、去皇上那里走一圈儿,应个卯,再将她送回去。”
德亨失笑,原来两人早就合计好了,“那你现在还来问我?”
如今萨日格左右逢源,自然是选了后者。
弘晖语气沉重道:“此次过后,我本是要跟皇上请命,给她册封爵位的,县主即可,郡主最好。如今看来,皇上恐怕会册封十八阿哥,至于萨日格,她的价值已经利用完了,可以回内宅了。这可跟我许给妹妹的承诺不符,德亨,你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