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爷不准我耕种,不准我经商,不准我读书科举,只准我骑马射箭,我只有固定的银米进项,我要怎么应对随军、父母白事、儿女喜事呢?
去碓房借贷吧。
还不上,那就拿房子、旗地、战马、甲衣、刀箭做抵押,最后抵无可抵,成为了无房居住的穷苦兵丁。
可以说,在座的九大碓房中,每一家都有不知道多少箱子的类似借据。
现在,德亨说,从今天开始,开碓房需要朝廷户部办理的资格证,没有资格证的,碓房关门,一箱箱的借据,一秒成为废纸。
九位老板、大掌柜们都呆了,就连讷尔特宜等,都顾不上其他,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碓房老板,几乎全部都是民人,你民人在内城做这么大的买卖,说背后没人,谁信呢。
德亨对众人微微一笑,道:“众位想必都已经明白我所求,有不同意支付条款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众人苦涩,离开,离开哪里去?
回家关门大吉嘛?
如果他们不想银库里存的借据变成废纸,就必须要获得这个什么资格证书。
有掌柜就小心翼翼问道:“敢问王爷,如果我们获得这资格证书,就一切如常吗?”
我们借出去的贷,还能收回吧?
德亨意味非常道:“应该,如常吧?”
众人心中咯噔一跳,应该?什么是应该?应该是什么意思?
德亨笑解释道:“众位已经听说了,皇上命我掌八旗都统事,领八旗兵丁银米发放。这银子呢,还是照常,甲米上嘛,要按照我的法子改一改。”
众人开始抹汗,问道:“按照王爷的意思,要怎么改呢?”
德亨:“简单,让兵丁去所在旗都统衙门去领粮票,一月一领,领到粮票,就能去有资格证书的碓房,或者去粮铺领舂好的细米,这不简单省事多了?”
啊这、这……
有人问道:“恕在下直言,若无粮米,有那借贷官兵,要如何还贷呢?”
德亨笑道:“这个嘛,就不归本王管了,本王也管不着?”
众人顿时头脑充血,眼前发晕,要发病厥过去了。
锦绣嗔道:“你就别逗诸位老爷了,你不是带了法子来的吗?”
众人如闻纶音,纷纷起身行礼,请求德亨莫要玩笑了,快点赐教吧。
德亨先是哈哈笑了一回,让众人坐下,道:“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只是据我所知,有些碓房,十分不肖,将那官兵耍的团团转,恨不能反过来叫他大爷,以致使一些兵丁倾家荡产,无以为继。实在是盘剥太过,人神共愤了。”
“这样吧,有意领取这资格证书的,我可以按照你们碓房的规模,将二十四旗中某些佐领的粮米交给你们舂碓,也会安排管理人员和账房先生入驻碓房,一来是给你们营生,二来是为借贷八旗官兵平账。”
“您的意思是,由您来付清八旗借贷?”
德亨摇了摇手指,笑道:“不是付清,是转嫁。我给你们继续开碓房的资格和舂米业务,你们将八旗债务转嫁给我。”
“那……您岂不是吃亏了?”
这些债务,少说得有几百万两吧?
德亨:“这些就不劳你们操心了。现在,有谁退出吗?”
众人面面相觑,屁股就跟钉了钉子似的,没有谁动。
德亨:“既如此,那就开始招商报价,哪一家提供木材,哪一家提供砖瓦,哪一家提供石料,有能力者,也可混搭认领。”
众人面前都发下纸笔,写下能够提供的料材和价格,上交。
德亨将一沓纸放在手边,用装瓜子的盘子压住,笑道:“今天就到这里,后续,我会遣专人与你们当中的某些人详谈。”
有人战战兢兢问道:“王爷,如果我们没有中选,那…这碓房,真的就开不下去了吗?”
德亨安慰道:“别担心。你们也知道,一座图书馆,还不知道要建多少年呢,更别提我还要修整整个北京城,还要建外城,需要人和物的地方多着呢,这次没中选,说不得下次就能中选了。机会有的是。”
这些人都苦着脸走了。
机会有的是。
王爷哎,您不知道一次机会错过,很可能让一家碓房消失在北京城中吗?
这是要他们拿身家来填一个可能啊!
讷尔特宜磨磨蹭蹭的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悄摸摸凑到德亨身边,眼睛还做贼似的扫描着周边。
德亨好奇:“你做什么呢?”
讷尔特宜:“我看看人都走完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