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栩根本骂不了他,也没心情骂他,爬上岸,仰身躺着。头顶已是蓝天,四周是皑皑白雪,他们从山里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被炸得脑震荡了,耳畔围了蜜蜂似的嗡嗡作响,还直犯恶心。
他侧身作呕,周瑕拍他背,问:“怎么了?又怀了么?”
桑栩不想搭理他,闭上眼休息。
闻渊自己爬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坐在石头上拧衣服。周瑕看桑栩不理他,自知自己惹他不开心了,乖乖去旁边扎帐篷试图立功获得原谅。雪山上寒风刺骨,他们全身湿透,幸好都是身怀神通的人,没那么容易感冒。
已经离开地下,三人把傩面虫给剖了出来。现在又冷又伤,桑栩决定就地扎营,先休息再说。放哨的活儿交给周瑕,桑栩睡了个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
爬出帐篷,外头寒风呼啸。空气很冷,却冷得人头脑清醒。远山洁白如练,雪之下是黝黑的山体,巍峨屹立着,仿佛沉默的神明。沈知棠和闻渊还没醒,周瑕坐在石头上眺望着远山,金瞳冷而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桑栩很少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向来像个小学生一样,容易生气也容易哄好,喜欢很多幼稚的东西,譬如镜片上写着字儿的墨镜、八点档肥皂剧和switch上的双人游戏。可现在,他周身的气质如雪山一样冷而坚硬。他分明就坐在大石头上,却仿佛离桑栩很远很远,远到桑栩触不可及。
桑栩不喜欢这种感觉,拧着眉喊他:“周瑕,你在看什么?”
周瑕转头看他,周身的阴沉顷刻间散了,问:“叫我什么?”
“……老公。”
“过来坐。”
“你在看什么?”桑栩坐在他身边,问。
“看你这个小废物看不见的东西。”
桑栩观察他神情,又问:“你想起什么了么?”
周瑕沉默了一会儿,并不回答,只道:“你睡着的时候,黑雾又一次来了。只不过这次,它好像不敢近我的身。早说了把尸虫还给我吧,我现在很牛逼,阎王爷看了我都得跪下。”
他必定想起了什么,却不愿意谈及。为什么不愿意说呢?桑栩想,有什么不能对恋人说的呢?算了,周瑕脾气倔,决定了的事几头牛也拉不回来。桑栩决定徐徐图之,等下一次做爱之后再问他,“所以我们现在不用害怕迷雾了?”
“嗯。”
“也不会被倒带了?”
“嗯。”
“你母后呢?”
“呃,尽量别和她正面刚。”
桑栩看着他,想他漫长的过往除了周家的利用、桑家的坟墓,还有什么?在遥远的三千年以前,他的皇帝生涯究竟经历了什么?杀百万人以成杀生仙,他杀了很多人么?里面有他在乎的人么?
桑栩轻轻问:“我想让你开心,需要做什么?如果你想要,沈知棠和闻渊还睡着,我们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做。”
周瑕无语半晌,叹了一口气。
“做爱不能得到一切。”他说。
桑栩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周瑕看着他笑了,阳光落满他的金瞳,岁月如白雪般化在里面。
“不过我迟早会把我的一切给你。”周瑕捏捏他的脸,无奈地说,“亲亲我吧,桑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