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谨突然些事要处理,
他原本准备出去一趟,但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小腿一阵剧痛。
像是用力地磕在了桌角,颇有些尖锐。
他脚步微停。
随他后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看向自己的腿。
他并未撞到哪里, 但腿上的痛意却仍旧存在, 不是错觉。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谢延玉——
是她撞到腿了吗?
对于谢承谨来说,
谢延玉一直是很微妙却很特殊的存在。
他并不在意自己这位继妹,对他来说, 她和其余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但大约是因为他受了她血的缘故, 他虽不在意她,却总会注意到她。
过去许多年里,他与她在家中碰面的次数并不多,
每次都是他被下人们簇拥着走过,
她站在旁边的人堆里, 向他行礼,用阴暗嫉妒的目光偷偷看他,
而他视线扫过人堆,每次都能精准捕捉到她的身影,然后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他与她并无血缘, 却又在某种意义上血脉相融,
所以他总能和她有些感应,这并不奇怪。
只不过这种感应好像在最近陡然变得强烈起来,
频频梦见她不说,
甚至连身体也共感了么?
谢承谨心中有猜测, 但并不能确定。
他安静地思忖片刻,原本要离开客栈,但已经走到楼梯口了,他却又转身回来,敲了谢延玉房间的门。
屋子里长久没人回应,
他推开门进去,发现谢延玉不在,
然后他站在空荡荡的屋中,思忖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最后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了桌前,等她回来。
*
与此同时。
贺兰危房中。
谢延玉感到有些茫然,
她以为她来找贺兰危,他八成要折腾她,至少也会挑两句刺,但他没有。
这算情理之中,但确实在她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是因为,他这人一惯优雅散漫,鲜少对什么产生情绪,不管大事小事应对起来都游刃有余;
意料之外则是因为,他最近发疯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叫她看见他骨子里的阴晴不定与危险,以至于他现在正常起来,她反而觉得不正常。
谢延玉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但她并不喜欢揣摩他。
她发觉他正常了,思忖片刻,
除了想找他要明心符以外,她又想要试着走一走剧情了。
于是她温和道:“我想来陪着公子。”
贺兰危听了这话,脸色略显阴沉,
他睨着她,半晌才慢条斯理反问:“既然想陪我,刚才为什么一直站在外面不进来?”
谢延玉:“……”
谢延玉刚还觉得他正常了,
结果没说两句话,他就又开始挑刺了。
她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一般来说,
这种时候,她如果不回答他,估计他下一秒就要开始发疯了,用阴鸷的目光看着她,用暗藏危险的温和口吻逼问她,逼着她亲口说出一个令他挑不出错漏的答案。
谢延玉有点烦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还是准备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出来。
然而正思忖着,
还没过多久,
就突然听见他又开口了。
虽然语气阴森森的,
但这次他说的话却不是逼问的话,他说的是:“算了。”
他牙根发酸,真想一口咬断谢延玉的喉咙,盯着她眼睛上的白绸看了会,问她:“站外面不进来,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不敢确定这是我房间,怕走错?”
难以置信,
贺兰危居然在她开口之前,帮她把理由都找好了。
谢延玉这回是真的毛骨悚然了,
但这种时候,她再否认她就是傻,于是她低眉顺眼道:“对。”
贺兰危闻言,懒怠地别过眼,不看她,也不说话了。
谢延玉眼睛看不见,
但她此刻真的很想看一看,贺兰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因为他给她的感觉非常诡异,就像一个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从来不会低头的人,在正咄咄逼人时突然退让了一步。
她并不觉得他这样的人会退让,
她想了半天,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又在某种发疯的边缘。
但空气里一片安静,
她半天都没等到他发疯,于是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她摸索着,坐到了他身边,准备推一推剧情,然后她出声问他:“伤好些了吗?”
“什么伤?”
“捉怨鬼的时候受的伤,公子刚才不是在屋子里疗伤吗?”
“问这个做什么?”
谢延玉闻言,伸手往袖子里摸了摸,指尖触碰到袖袋里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