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狰狞的疤痕,一条条一道道像蜈蚣一样爬在她的皮肤上,有些像他掌心那些刀痕,甚至更长更深,更难愈合,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更明显的,代表疼痛的烙印。
莫名其妙的,他好像找到个理由。
于是他将自己的反常,全都归因于她的血——
他常年受她的血,最初总能在人群里注意到她,后来总梦见她,再后来偶尔能和她共感,她的血对他的影响这样大,因此他总能想到她,一定也是因为受了她太多血。
兴许只要不再取用她的血,这些异常就会慢慢消失。
于是他没再让侍从去取她的血。
但他与她之间那点微弱的感应,似乎并没有消弭,
刚才他被余毒折磨得神智不清,却总觉得她好像就在附近,他也是真的神智不清了,莫名其妙披了件长袍就找出来了,一间房一间房找过去。
找到书房。
房门被她推开,他看见她。
“眼睛好了?”
“好了。”
谢承谨嗯了声。
视线又往下,看见她手里的举荐书。
他顿了顿:“要去上清仙宫?”
“是,我来拿举荐书,您不见人,我就没和您打招呼,原本准备之后用传讯符给您传个讯息告知您这件事。”
谢承谨没说话。
谢延玉则行了个礼:“兄长身体不适,我就不多打扰了。”
她说完话,绕开他往外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谢承谨跟上来的声音。
还不等她回头,背上就陡然贴上一阵热度——
谢承谨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像是有些发热,所以体温很高,隔着薄薄的衣料,胸膛的温度都几乎要烫到她。
谢延玉愣了下,随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很少有这样惊讶失态的时候,但眼下他的行为太反常,以至于她思绪确实都空白了一瞬,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要干什么,只能机械地转过头去,看向他。
谢承谨将她抱得很紧,力气很大,近乎是箍着她了。
他伏低了头,将头埋在她肩颈。
谢延玉安静了好半晌,才道:“……兄长是否不太清醒?”
谢承谨手臂僵了下。
他似乎被她的声音唤回来一些神智,这才清醒了一些,准备要松开她。
但手臂松了一点以后,迅速又收紧了,甚至收得比刚才还要更紧,沉沉应了声:“嗯。”
他是不太清醒。
他在被反噬,在发热,在生病,脑中思绪混沌又迟缓,确实十分不清醒:“不许走。”
他声音有些沙哑,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在烫人。
谢延玉:“……”
谢延玉感受着他身上和呼吸间的温度,确实领略到他的不清醒了,
再烫一点,他脑子就要烧坏了。
“兄长先松松手,我不走,您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的意思是,不许去上清仙宫。”
谢延玉有点不耐烦了,开始掰他的手臂:“我为什么不能去?”
掰不动。
越掰,谢承谨越用力。
他反问:“你为什么要去?”
神智不够清醒的时候,他没有平日里那么淡漠,也不像往常那样惜字如金,反而莫名其妙的有些执拗,她问一句他就反问一句,她没有回应他的反问,他就下意识想要说更多的话,他发觉他想留住她绊住她,把她留在身边,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不是因为你体质特殊,所以光是抱着也能缓解我的反噬,”他好像在解答自己的困惑,头埋在她脖颈间,唇贴在她薄薄的皮肤上:“你留在这,修行资源,钱财,或是地位,我都可以给你,比你去上清仙宫能得到的多得多,为什么要去?”
谢延玉这次回谢家,待遇确实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修行资源,都已经比谢家其余的小辈们好了好几档,下人们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对她摆脸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明面上都恭恭敬敬的,她能感受到这些变化,应该是谢承谨特地吩咐过了。
这时候他说这些话,她倒觉得有几分真,
但他话说得颠三倒四,她理解了一会,把话里的逻辑拼凑了一下:“兄长想我因此留下来,是因为我的血么?”
她其实不准备再放血给他了。
反正现在走剧情的方式多了,到时候修为上来了,压制住谢承谨,把他手腕割破给她放血也能算完成剧情,但这时候,为了让他松手,她还是在糊弄他:“我去了上清仙宫,也会按时为兄长供血的。可以每半月差人将我的血送回来一次,或是我每半月回来一次,都可以的。”
她说完这话,谢承谨又不出声了。
他垂着眼睛,瞳孔颜色很暗,视线里,此时只能看见她的一片脖颈。
她脖子上的皮肤又薄又苍白,因此视觉上给人一种几近透明的错觉,能够看见她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脉络,而她的脉搏在一下一下缓慢跳动着,下面或许缓慢地流动着鲜血。
脖颈间的呼吸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