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找了她很久。
但她就像凭空消失了, 直到那一天,众人才知道,原来和妖尊成婚的那人就是她。
在此之前,她的行踪都被妖尊捂住了, 捂得严严实实, 众人只知道妖尊要与一位人族女子成婚, 但无人想过,那人就是她。
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反正不太好就是了。
说不太好也不贴切。
其实非常不好。
他很难受,难受得要命,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肉, 连着筋, 连着骨,一同被挖空了一块。
他心中总隐隐有个答案,但他不想承认, 手下说他在嫉妒,在伤心, 或许他是喜欢她的,但他怎么能喜欢她呢?他不喜欢她, 如果他喜欢她,那么他如何对得起他自己呢?
被砍断手指后,灵脉断尽后, 他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甚至不能呆在人间, 因为即使那一天他反杀了仇家,但魔族要追杀他的人又何止那几个?魔族知道了他在人间,便派出了更多人找他,他试着去找正派仙宗求助, 也没有人帮他,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害了李家的,不止是魔族,还有以天剑宗为首的几个正派宗门。
怪不得,李家一家,能死得那样干净。
他去不了仙宗,魔族为了找他,把人间都翻了个遍,他没有修为了,手上断指的伤口化脓腐烂,整只手都烂了,他像个残废,还不如一条狗,连狗都能咬他两口,撕扯他的肉,他却连灵力都没有,连还手都要和狗对着咬,多好笑呢?
天大地大,竟也没有他能苟且容身的地方了。
最后他跳入了一处深渊。
这深渊是至阴至邪的地方,虽在人间,却如炼狱,没修士敢去,也没妖魔敢去,李珣跳进去后,才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是密密麻麻的蝎子与蜈蚣,是毒藤,凶兽,是密密麻麻的蛇,是无处不在的毒雾,每一样都足够要了他的命。
可他还不想死,他的仇还没报完。
和那深渊里的阴邪之物厮打的时候,在里面找活命之法的时候,九死一生重新接起灵根的时候,每一个铆着一口气向上爬的时刻,他会想起过往的仇恨,想到天剑宗,想到魔族;但被蛇毒折磨到几乎要死去的夜里,被凶兽咬得半边身子都消失的时候,拖着半具骨架在地上爬行的每一个日夜,剩下一口气濒死的时刻,他会想到她。
他如果爱她,那么,他在深渊里那几千个日夜算什么呢。
李珣问自己。
所以他不可能会爱她,那他为什么难受呢?
李珣想了很久,找到了答案,因为她欠他的,即使家破人亡,他也本不至于会那么惨,那么痛苦。
她有尝试过眼睁睁躺在地上,清醒地感受着自己被几头凶兽分食的滋味吗?肉被从骨头上撕扯下去的痛感,血液流失的冷感,他能听见凶兽咀嚼他皮肉的声音,然后他剩下一口气,拖着浑身骨架往前爬,然后躲到阴暗处,等着骨架上重新生长出新的皮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他又有哪里对不起她,以至于要得到这样的报应?
她会想到,她偷走了他的法器,他会这样凄惨吗?
她或许是不在意的。
李珣最终归因于,她欠他的,她害了他,她应该用一辈子偿还他,又怎么可以就这样投入他人怀抱?
他因此觉得难受,难受得要死了,这不是很合理吗?
因此李珣去找她了。
他闯入妖界,捏着她的手臂,要带她走。
但是刚触碰到她手腕的那一刻,他愣了下,发现她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你灵根呢?”
青青慢条斯理掰开他的手指:“剖了,所以你我这下算两清了,别来找我了。”
……
她为什么要剖灵根?
李珣觉得很荒谬,他分明说过可以帮她解决情丝蛊的问题,她宁愿一点点剖开自己的皮肉扯出那根根骨,也不愿意和他成亲?
他气得喉咙口都冒血。
他后来时常去妖界,逼着她和妖尊和离,逼着她和他回去成亲。
说是逼迫,也不贴切,也有利诱,但她偏不动心,不咬钩,李珣变得歇斯底里,魔怔偏执,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能偏执至此,但威逼利诱都无效,最后他爬了她的床,然后红着眼逼迫她负责。
直到后来,
青青都无奈了:“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一定要缠着我,你自己说的两清都不算话了吗?”
为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因为爱。
李珣想了很久,说:“因为我还是觉得你欠我。”
床笫之间,他指着身上的每一个伤处,引着她的手触碰过去,一一告诉她,这伤是如何来的,其中又有多少是因她间接而来,他用手抵着她,冰凉的义指缓缓送入她体内,再抽出,让她感受冰冷的温度:“还有这根手指,我身上这样多的伤都是因为你,你我之间怎么算得清楚,我一天不死,就一天算不清。”
他们之间早就是一笔不清不楚的烂账。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