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镜可追溯过往。
贺兰危将手伸入湖面, 周围雾气蔓延,不过一瞬后,便被拉入镜中。
与此同时。
他看见前世今生,众多记忆从眼前滑过。
最后, 所有记忆定格在与谢延玉有关的诸事之上——
贺兰危第一次见谢延玉, 是刚到谢家的时候。
人群中不少人朝着他行礼。
而连廊后有人避让。
贺兰危捕捉到一股血腥味, 转眼看过去,就看见她躲在连廊后。
她的右边手臂在滴血,滴滴答答的,用纱布缠住了也没用, 往下淌了一小滩。似乎没料到他会看过来, 她愣了下, 然后低下头,也朝他行一礼。
旁边的侍从告诉他,这是谢家前些年收进府的养女。
名义上是养女, 但实际上是给谢承谨供血的,刚才才将手臂割开过, 还没止血。
贺兰危并不喜欢血腥味。
他指尖在鼻间抵了下,然后丢了瓶伤药给侍从:“是么, 那便拿给她,让她把血止住。”
后来侍从把药交给了她。
贺兰危也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个人了。
只不过随意一瞥,他甚至不太记得她的样子, 几乎要忘记这个人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
他发觉好像有人在看着他。
在他出行时, 仿佛总有人在暗处观察他,甚至他在书房处理宗务时、沐浴时,任何侍从们不守在外面的时候,都好像有人从门外飘过, 又或是从门缝里看他,视线如同藤蔓,像鬼一样。
他留了心眼。
然后发现,是她在看他,在暗处观察他,观察他的行立坐卧。
也不知道是怎么溜进他这里的。
好奇她的动机,因此虽然知道她在看他,他却也没拆穿。
有时候沐浴时,稍微将衣服勾开一些,他能听见外面人屏住呼吸的声音,回头一看,就发现人已经离开了,不怎么经逗。
直到玩腻了的那天。
他知道她在门外偷看,于是直接打开门,和她面对面,连逃跑的机会都没给她。
然后他直接问她:“你在我屋外做什么?”
她垂下眼睫,露出可怜的模样,说是因为那天他叫人给她送了药,所以她想要报答他,但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正好今天路过他这里,看门口没有侍从,她就进来了,但想要敲门又不敢,于是想从门缝看一看他在做什么。
听起来很合理。
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偷窥他很久,他就信了。
他慢条斯理说:“你若想看我,可以坐我身边看。”
这话其实相当于是揭穿她了。
他有些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狡辩,但没想到她就面不改色应下了。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出现在他这里。
大约是因为观察过他,所以她竟有几分了解他。
在他身边,煮的茶水是他喜爱的味道,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安安静静。
贺兰危大概察觉出她的意图了。
她想要讨好他。
他并不喜欢有人谄媚地往他身前凑,但并不反感她,于是就这样与她相处下去。
直到有一天。
谢家有筵席,他喝多了酒。
她来给他送醒酒汤。
几乎是那碗汤一摆到他面前,他就察觉到不对,知道那醒酒汤里加了东西——
他出身贺兰家,是贺兰家家主唯一承认的子嗣。
身份高贵,很多人都想攀附于他,从他身上捞一些好处。
其中不乏有人给他的吃食与茶水中下药,次数多了,他闻一闻,就能闻出不对了。
倒是不算太意外。
他早知道她接近他,必定有目的,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或是攀附他。
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是如此。
他没有喝那碗醒酒汤,直接揭穿了她。
她却垂着眼,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狡辩,说她这样,都是因为太喜欢他了。
这说辞也是他听腻了的。
若换做是以往,贺兰危会直接将她赶走。
但她不同——
她是这些想爬他床的人里,胆子最大的。
因为她给他下的药,是情丝蛊。
情药之中最毒的一种,若服下,他将与她终身绑定,被她操控着。
每半月,蛊毒发作,若不找她解蛊,就会爆体而亡。
也是嘴最硬的。
一口咬死了,给他下药就是想与他亲近,别无所求。
贺兰危想知道她的嘴能硬到几时,于是他将那碗醒酒汤,灌进了她嘴里——
他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他厌恶女人,因此从未试过床笫之间的事,但他并不厌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