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李珣可以将她带出这地方。
但她拒绝了。
后来她剖掉了灵根。
他心口的情丝蛊再无感应。
即使盯着她,却也在一处闹市中跟丢,她不知所踪。
被关在这样黑暗的地方,这样久。
但为什么她灵魂里的那团火燃得愈发晃眼?
……
他好像变得不太对劲。
将她跟丢之后,他开始频频想到她。
严重时,他会出现一些幻觉。
就像人眼盯着火光看久了,突然挪开视线,眼前仍旧会看见火光跳动的幻象。
可能是他盯着她,盯了太久,所以骤然看不见她,他不习惯。
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随着时间好转。
他开始看见越来越多幻象,听见越来越多声音。
但他知道是幻象,因此并不理睬。
再找到她的时候。
她在妖界,将要和妖尊沈琅成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贺兰危再一次去找了她,直接拎着她的手要把她带回去:“疯了吗?和妖族做交易?我带你回去。”
但谢延玉把他的手甩开了:“你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干什么?”
贺兰危额角青筋直跳。
张了张嘴,有一瞬间想说你别嫁什么妖尊了,我娶你,锦衣玉食也不会比这里差。
但转念想到她并不喜爱他了,说婚嫁,有些滑稽,但语气还是放缓:“会比你留在这里好。往后人人喊打你就高兴了?”
反倒是她将话说得很直白。
她说:“你的意思是,我攀附你,会比留在这里更好吗?”
贺兰危盯着她。
又听见她说:“我对你来说没有价值,攀附你,你要怎么对待我,都看你的心情。我知道出卖人族很可耻,但我想过得好一点,至少对于妖尊,我有价值,利益交换,比看你心情更保险。我不傻,不会跟你走,你回去罢。”
贺兰危张了张嘴,想和她说些什么。
但这时候,妖尊过来了。
谢延玉直接把他推开了,和妖尊解释了两句,说她与他没有关系。
……
那是贺兰危最后一次找她。
他不愿弯腰,更不愿对人低一低头。
和她说那些话,已经是当时鬼迷心窍,他从未对谁那样说过话,以一种近乎于请求的姿态。
这种感觉让他排斥,他无法接受自己对任何人做出这样的姿态。
甚至听见她的消息,看见她的样子,都会让他想到自己当时的姿态,他很抵触。
他不该再看她的。
但他死性不改,还是在暗处,偷偷窥伺。
看得见她的时候,有她消息的时候,之前总是看见的那些幻象、那些假的影子,就都消失了。
可能因为他又看见了那团火。
但有时候看不见她,没有她的消息,那些幻象就又出现了。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看见幻象。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心魔镜在发光——
它催生了他的心魔。
所见所念、所思所图、偏执欲望,心魔也。
若生心魔,便见幻象。
再之后,贺兰家发生了一些变故。
贺兰明辞知晓了贺兰危不是他的孩子,是怡夫人与堂弟私通生出的杂种。
于是贺兰明辞不动声色,研究了一阵子邪术。
能让男人生子的邪术。
他要生出一个,确切是自己骨肉的孩子,于是他用那邪术令自己怀上了一个孩子,然后便开始夺贺兰危的权,要给腹中的孩子铺路,想将贺兰危的筋骨抽出来给那孩子,就如同怡夫人当年所做的那样。
当然,贺兰明辞的手段更高明。
贺兰危手中的权力大部分都被收回去的时候,他才发觉异样,但那时他已被幽禁起来。
算不得跌落尘泥,因为贺兰明辞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出来,所以他仍旧被视作贺兰家唯一的公子,但这的确是一种被当作鱼肉的感觉。
贺兰危又看见幻象。
看见谢延玉,每一天,闭上眼也能看见。
他有那么一瞬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他回来,夜里,他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幻象,突然问:“如果他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的时候,你会如何做?”
影子动了动,没说话。
仿佛一团火跳了一下,烧得更明亮。
幻象没有声音,但他知道她的答案。
反抗。
后来他杀了贺兰明辞。
花了一些时间与心思,联合了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