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心说,光是这样你就觉得邪门了?
更邪门的,它还没说呢。
它想起来——
上一世她死后,贺兰危生了心魔,也和这镜子有关,最后那几年,他神志不清,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根本没察觉到贺兰危重生了,因为上辈子他最后那段时间实在是太疯癫,完完全全是疯掉了,会对着空气说话,对着空气做动作;即使偶尔有清醒的时候,也很短暂,并且清醒时发生的事,他也不太记得。
到最后,这镜子甚至还化作了一片湖,将贺兰危吞噬了。
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
它原本以为贺兰危死了,被这镜子啃得就剩一具白骨,世界线也要崩塌了。
结果莫名其妙,时间倒转,又回到了故事开始的时候。
是邪门。
太邪门了。
系统想到这,还是没忍住附和一声:【确实邪门哈。】
*
谢延玉急着要找贺兰危,主要是因为想问他心魔镜的事。
眼下她已经知道了要如何令这镜子生效,因此便不急着要找到他了,也没再问李珣他们有没有找到他。
毕竟他修为这样高,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贺兰危也确实没出什么事。
他被关在伎馆中。
被关起来的这几天,这房间的门甚至都没有被人打开过。
他修为被封住,身体受着伤,虽说要反制几个凡人很简单,但是被关在这里,房门被里三层外三层锁着,他倒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出去。
通过嗅觉,他可以闻到一点劣质的脂粉味,与一股返潮的气味。
这间房间很潮湿。
他看不见,但总觉得这里似乎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因为倘若这里有窗户,太阳就能照进来,这里就不该是这样潮湿。
没有窗户的地方,是暗无天日的。
贺兰危看不见,但大概能想象到这间屋子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也正是因为看不见,又被关在这里,他没有别的事情可干,所以脑中勾勒这房间的样子时,他又想起前世。
前世谢延玉被带回谢家,软禁起来,就是被软禁在一座看不见天日的宅院中。
那宅院的墙很高,遮天蔽日,一天下来几乎看不见光。
她那时候也如同现在一样吗?
因为夜盲,眼睛几乎相当于看不见,与瞎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时候,他用了法术,隐去身形,呆在檐下看她。
但也只是看着,他无法共感她的感受。
可是现在,他却被关在这里,很是狼狈,好像在经历她经历过的事。
分明已经过去了很久。
隔了两世。
他有许多事都记不清楚了,即便是通过心魔镜,将之前神志不清时忘记的事情都想起来了,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仍旧是没太多印象的。
然而他却莫名地,可以清晰回忆起谢延玉被幽禁时的场景,他记得她被关起来的时候,总是很喜欢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声音,大概是通过这些声音来判断时间流逝,判断自己被关了多久。
如同他此时一般。
他看不见,很难计算时间,但五感仍旧灵敏。
因此,他可以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
隔壁房间好像是伎馆里的头牌用来讲课的。
这些天下来,
每天大概都有一到两个时辰,贺兰危能听见隔壁传来声音,是头牌在教楼里的人如何弹琴、下棋、作诗。通过他们的对话,贺兰危得知,他们讲课的时辰是每天辰时。
他依靠这声音来判断时间。
但判断完时间,又嫌隔壁那群伎子太吵。
作诗吵,下棋吵,七嘴八舌讲话也很吵——
于是每次隔壁一开腔,他就拿脚踹墙。
吓得隔壁的人迅速压低声音。
如果声音不够低,他就继续踹,直到那边的声音更低,低到不会打扰到他为止。
贺兰危从前从未做过如此举止。
他自诩高高在上,不会做出失态之举,但这是头一次知道,将他放进这种环境里来,他也会烦躁,也会如同一个莽夫一般,因为隔壁太吵,就开始踹墙。
眼下又到了辰时。
隔壁又聚集了一屋子人。
头牌开始教习其他伎子,贺兰危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便烦躁地皱了皱眉,又要踹墙。
但脚刚要踹下去,
他听见隔壁那头牌道——
“今日我要与你们讲,如何讨女人欢心。
“你们也知晓,我的恩客很多,其中不乏有人对我死心塌地,想要替我赎身,说此生只爱我一个。为何我的恩客们能对我产生感情,你们的恩客却三心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