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直盯着陆怀砚的脸上下打量,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走了。”陆怀砚无视他那燃起的八卦眼神,淡淡开口道。
……
周府。
周士礼歪坐在椅子上,右手被厚重的纱布缠得跟粽子似的。
郎中刚刚起身,就见周士礼突然抬脚把旁边的药箱踹翻了。
“废物!”他脖颈通红,冲着下首两个缩着脖子的小厮骂道,“一个两个都是废物!两个人打一个竟然都打不过!”
郎中连忙将药箱扶好,叹气道:“大少爷这手,可千万不能再用力了,不然以后可能会留下后患。”
周士礼挣扎起身,左手的指尖差点要戳到那郎中的脑门上:“你要是连这点伤要是都看不好,就趁早给我滚蛋!”
郎中不敢吭声了,抖索着手继续给他敷药,心中连连叹气。
这时,前头有两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走进来禀道:“大少爷,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来见老爷的。”
周府现如今是周士礼在当家。
周老爷子年纪大了,已经不管事了,整日都是听曲遛鸟,压根不管这前头的事情。所以周府一应事务,丫鬟小厮都是先来知会周士礼一声,听从他的安排。
而郎中恰好此时手一偏,不重不轻地按在了他那肿胀的地方,惹得他不由发出一阵“嘶”声。
“小心些,你到底会不会啊!”周士礼骂了声,又朝着那两个丫鬟不耐烦地吼道,“滚出去,没看见我现在这模样不能见客吗?!”
当真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丫鬟本就胆小,被他这么一凶,险先跌坐在地上,忙又行了个礼,说道:“可、可门外那两个人,说他们、他们是……”
周士礼愈发不耐道:“是什么?”
“是大理寺的!”丫鬟一咬牙,说了出来。
“什么?!”
周士礼倏然站了起来,全然顾不得正悬挂着的手臂,面带惊色。
这好好的,大理寺的人怎么又找上门了?
莫不是方才觉得那口气没出完,又特地来教训他了吧?
他随意收拾了一番,又对着那郎中说道:“等会有人要是问我的伤势如何,你就往重了说,最好说是伤筋动骨,怕是好不了了!”
郎中连忙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
管家将人引到了花厅,陆怀砚和裴珣甫一落座,就瞧着周士礼匆匆而来。
陆怀砚瞧着他手上、脖子、脑袋,差不多露在外面的地方都被纱布缠绕,倒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似的。
不由扶额问道:“怎么才短短半日,周公子难道又受了什么重伤?”
周士礼的整张脸只露出了鼻孔和嘴巴出气,讲出来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倒、倒不是。那郎中说手臂的伤影响到了其他地方,需要好好静养几月才行。”
陆怀砚抬抬手,不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令尊呢?”
“哦。”周士礼扯了扯嘴角,说道,“他已然不问外事,兴许现在正在哪个茶馆听着评弹。”
“既如此——”陆怀砚起身,故意停顿了两下,瞧着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忽然身子往前倾了倾,这才说道:
“贵府的三公子周士彬,此前在国子监身亡,本官这次也是特地前往吴州来调查此事。”
“什么!?”
周士礼唯一完好的左手攥得指甲都泛了白,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花厅一角的博山炉依然升起了袅袅熏香,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是未曾一动,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空气中只余下周士礼沉重的呼吸声和喘气声。
过了许久,周士礼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方才说……谁死了?”
陆怀砚抬了下眼,裴珣上前一步道:“府上的三公子,周士彬。”
“三弟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这便是我们来周府的原因。”裴珣说着,又冲着管家点头示意,“劳烦带我们去死者的屋子瞧一瞧。”
管家忙躬身到前面带路。
“慢着——”周士礼意识回神,那一张尽然包裹的脸让人瞧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既然我三弟是死者,那几位大人不去抓凶手,怎么来我们周府探查呢?”
裴珣解释道:“自是要查一查死者生前的亲朋好友,以及是否与人结怨,才好锁定凶手的踪迹。”
周士礼被他问住,一时就呆在原地踌躇徘徊。
他这一声把人拦住,管家也不好再动,只好就先跟着停在原地听候吩咐,陆怀砚和裴珣两人自然而然也跟着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