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转身去拿铜壶时,手却被人攥住了。
虽说现在这周围都没有人在,但角落里还有几位衙役在用食呢。若是有个眼尖的,定然是要瞧见的。
她挣扎了两下,将手脱离出来,说道:“这么多人呢,你注意些。”
陆怀砚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般说,觉得有些受挫,说道:“怕什么。”
“也、也不是。”
“以后可以叫我文远。”陆少卿什么的,听着就很生疏。
“啊?”黎书禾没想到他会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什、什么?”
“嗯。”他莫名其妙地应了声,就只盯着她的脸瞧着。
黎书禾看着他那灼灼的目光,加上那诡异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连忙转身把放在炉子上的铜壶提了起来。
又掀开那盖子,从里面舀了两勺雪白的藕粉到了碗里。
与他昨日看到的不同,这雪白的藕粉上还铺着几瓣花瓣和细碎的果脯。
温水刚浸没粉面,她就捏着一个勺柄轻转,匀匀地搅拌起来,搅成乳糊后,再提起那铜壶往碗里冲入滚水。白糊被沸水一冲,瞬间变得雪白透亮,稠滑晶莹。
碗里的果脯丁也渐渐饱满,红艳艳、黄橙橙的沉浮其间。
这滚烫的热气裹着藕的清香,蜜枣的甜醇还有果脯的微酸直往上冒,淡淡的,仿佛就像置身在夏日的荷塘之间。
“好啦。”她把泡好的藕粉放在那木盘上,低声说道,“可不要让其他大人瞧见了。”
毕竟春桃挖来的藕也就只有这么点,除却做了炸藕盒的,剩下这么点只够他们自己一人一小罐的。
陆怀砚低低应了声,心里却像是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充盈着,胀胀的。
落座后,先舀了一勺碗里的藕粉送进嘴中。
藕粉晶莹滑糯,裹着软烂的蜜枣和酸甜的果脯,都不需要咀嚼,就顺着喉咙就滑进了胃里,细腻丝滑,温润甘甜。
带着淡淡的藕香,像是把这丝香甜都含在了舌尖。
虽说这粉末细腻,但一碗下肚倒是个饱腹的,再配着旁边的朝食,还十分的解腻。
他正将盘子中的食物尽数吃完后,其他官员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上值了。
裴珣领了朝食后,端着个木盘就在他对面坐下。
陆怀砚正好放下了筷箸和勺子,擦了擦嘴角,准备离去。
“等等!”裴珣仔细地盯着他盘子中的碗看了许久,末了还凑过去嗅了嗅,说道,“我怎么感觉闻到了一股藕香。”
陆怀砚面不改色道:“裴寺正闻错了。”
“是吗?”裴珣见无果,只好作罢,直到他起身时,眼睛又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陆少卿手里头拿着的是什么?”
陆怀砚:“……”
他心里腹诽一句,这裴珣是真难缠。
“没什么。”陆怀砚说道,“家里人给的。”
裴珣失望地坐回,埋头吃着碗里的吃食。得空他也得回家一趟,多薅点东西带过来。
……
走去署衙的路上,陆怀砚心里一直在思考着近来种种奇怪之处。
似是想的太过沉浸,一时也没注意到路,差点迎面撞上一人。
往旁侧避开后,抬眸,才发现正是黎书禾口中说今日告假了的春桃。
她慌慌张张的,脸色也不太好,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这一回头,就差点撞到了人。
踉跄几步站稳后便觉得心跳快得厉害,抬头看到是陆少卿,更是一下子被吓到了。
陆怀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面无波澜地问道:“你今日不是告假了吗?”
“啊、是,是告假了。”春桃咬着唇,两只手背在身后,浑身发抖起来,“我,我就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从给杂役住的屋子那头能逛到这边的署衙?
陆怀砚心里起了狐疑,再看她脸上血色全无,一副苍白的模样,最后还是摆摆手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是,是……”
春桃向后退了两步,手指缩在衣袖里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转身就往另一头跑了。
直到陆怀砚脚步走到自己的屋子门口时,手还没有推开掩着的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分明记得早上出去的时候,门是关上了的。
迈进屋子后,径直往桌案走去。
奇怪。
桌案上的卷宗依然整齐地摆放在一角,里头的顺序也是他昨夜放置的未曾动过。
心中的疑惑更浓。
难道这贼只是来他屋子里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