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瞧见他这一面,裴老爷打量他许久,似乎不是玩笑,便应了声:“跟我来书房。”
书房里,一缕青烟从博山炉中袅袅升起。
裴老爷坐在上首,问道:“说吧,什么事?”
神神秘秘的,看着不像什么好事。
裴珣道:“我想重查崇乐二十年的科举舞弊案。”
“噗”的一声,裴老爷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又啪地往小几上一搁,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逆子气出病来。
裴老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珣:“知道。”
“知道还敢提!”裴老爷怒道,“这个案子当年由先帝亲裁,三司会审,你说你要重查,要得罪多少人?”
“我知道。”
“知道还敢这般胡来!”
裴老爷又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压压惊:“你现在提出要重查此案,往小了说,别人只说你不把三司放在眼里,往大了说,那就是对先帝的不敬!”
“这案子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李崇也早就都死了,现在你要查,还有意义吗?”
“自然是有意义的。”裴珣难得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道,“那些枉死的冤魂,至今被蒙在鼓里的学子,还有那些尚还活着的等待真相的人,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裴老爷半晌没有说话,拍着个胸脯显然被他气到的模样。
裴珣又道:“况且,我记得好些人到死,都没有承认参与过舞弊。”
裴老爷:“那又如何?难不成你想说当年参与审理此案的那几位都是傻子不成?”
裴珣:“那倒也不是,也许有什么隐情吧。”
他没有提起林国钧的事,也没有说最近和陆怀砚查到的事情,只是笑了笑,随后又一副慵懒的模样,摆摆手道:“我这还生着病呢,就是来告诉您一声,先走了啊!”
裴老爷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骂了句:“滚!”
……
今日的大理寺格外的冷清。
不说那上值的路上就只有零星几人,就是署衙里已经到了的大人们都还半趴在桌案上,没能恢复过来。
崔小篆叹气道:“古有云,君子远庖厨,日后还是少让陆少卿进后厨吧!”
赵老大人脸色尚白,还不忘纠正道:“此言差矣,君子远庖厨指不忍见到屠宰的场景,但陆少卿远离后厨这一点,我倒是十分赞同!”
吕一璋叹道:“我还道陆少卿手艺当真不错,谁能料想到竟然给我们吃的生食!”
言语间,几人又神神秘秘地开始八卦了。
“我瞧就陆少卿和黎师傅安然无恙,他们两个有猫腻啊!”
“谁说不是呢,昨儿陆少卿还给黎师傅擦汗,两人挨得这般近,说不定那好事也将近了!”
晚来一步的崔小篆没看到这等场景,一时惊呼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他们两个定然是对上眼了!”吕一璋信誓旦旦道。
崔小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若是如此,那黎师傅不是就会长长久久地呆在大理寺,不用担心她离开了?
高,还是陆少卿高!居然还使出了美男计!
崔小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不由在心里感慨道,若是他也生了这么张俊美的脸,说不定也有机会争一争啊!
正在思索间,就见着丁復走进署衙了,一坐到位置上,整个人就要瘫下了。
昨日就属他吃的最多,自然也是吐的最多,那后半夜,几乎都是在茅房度过的。
顶着一张黑沉的脸,看着凶神恶煞的,一时还没人敢跟他搭话。
过了片刻,崔小篆才笑话道:“见堂兄确实该少吃一些了,我瞧你最近胖……敦实了不少。”
丁復瘫软在桌上,嘴里却反驳了两句:“我这日日习武,自然是比常人健壮些。”
崔小篆:“?”
这丁復怎么还听不懂他话外之意的。
丁復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啊,若不是想着待会儿来吃黎师傅做的暮食,今日我便告假了。”
孟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接了一句:“我也是。”
左右今日身子有恙,处理起公务的速度也慢些,不知为何,总觉得大脑也有片刻的迟缓,甚至都开始臆想了。
比如说,怎么好好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豆子的清香?
莫不是因着昨日那豆角刻入了他们的脑子里,光是想着都能产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