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捶著后腰,正在活动著筋骨,手下凑近他:“李征又来了。”
方伟停下动作,皱眉看著李征与崔文带著几名捕快从远处走来,李征远远地便道:“方捕头,辛苦了。”
方伟表情复杂地看著李征,在方氏病危时他出手援助,虽然知道此人动机不纯,但方伟仍然对其心存感激,但他尾隨方伟,最终导致方伟迫於无奈出卖穀雨,实在下作可耻。
方伟僵著脸盯著李征,语带讥讽地道:“李捕头奔波忙碌,既要保障孙家堡安置,又要协助卑职看顾香山,你才是真的辛苦。”李征长袖善舞,每年分配给他的都是在孙家堡既有空閒又有油水的差事,但他也知道如此一来,自己远在几十里开外,若是偏安一隅,势必不会被別人注意。所以每到万历出巡的正日,他便会来此献殷勤,以图能在上官面前增加勤勉任劳的好印象。
他能说会道,又精於世故,轻易便將方伟的成果据为己有,只是董心五並不想与其衝突,方伟也不是贪功的性格,对李征的心思向来视而不见,像今日这般出言顶撞还是首次。
崔文闻听此言登时火冒三丈:“姓方的,你心思太脏了,李大人一心为公却被你如此说道,瞧我不抽你的!”挽著袖子便要上前,李征伸手拦住,他也不著恼,盯著方伟看了半晌才道:“方捕头公事繁重,火气旺盛,能理解,”向身后招了招手:“让弟兄们去帮忙。”
崔文冷冷地看著方伟,伸手指在他的鼻端点了点,领著人去了。
方伟不为所动地看著李征,李征嘴角噙著一丝冷笑,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火气別这么大,方捕头,贵夫人若是身体抱恙,姓李的还是能帮上忙的。”
方伟一愣,李征已抽身离去。
茂密的树林中寒光一闪,孙天材拔刀向穀雨的背后砍了过来。穀雨早就留意著身后的动静,就地翻滚躲开他的攻击,腰身一扭面对著孙天材。两人擎刀在手,虎视眈眈地看著对方。孙天材的年纪看起来和穀雨差不多大,但是至今还未参与过一场战斗,所以显得比穀雨还要紧张,他咽了口唾沫:“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潜入詔狱中劫持囚犯?”
穀雨冷冷地看著他:“因为我心中有疑团要解开,只有被你们抓入詔狱的唐海秋才知晓答案。”
孙天材道:“唐海秋?难道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蝴蝶案?”
穀雨正留心观察著四周环境,只见苍松翠柏遮天蔽日,让人分不清方向:“是,那唐海秋於逃亡之时意外撞见了一场刺杀当今圣上的阴谋。”
“什么?!”孙天材嚇得一哆嗦,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穀雨见其神情慌张不似作偽:“我將这消息告知於你,若你真箇是忠君为国的,早点通知上官吧。”说著向后慢慢退去,孙天材急道:“你红口白牙说將出来,又没有真凭实据,我要如何信你?”
穀雨悽惨一笑:“证据,早就落在河中了。”
孙天材却没有听懂,穀雨又道:“別指望我提供证据,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孙天材急道:“不成,没有证据如何能够让上官信服,隨我同去见他。”说著便要上前拿穀雨,但他出招笨拙,被穀雨三招两式放倒在地,孙天材还要挣扎,穀雨骑在他身上,控制住其手脚:“你锦衣卫包藏祸心戕害数人,我又岂会自投罗网,时辰已不早了,刺杀隨时可能发生,不可再耽搁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孙天材:“当今圣上危在旦夕,速去速去!”
话音未落,树丛中忽然传来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穀雨慌忙去看,只见张亮已带著人向自己围了过来!穀雨脸色剧变,转身便跑,锦衣卫如狼似虎拉成兜状向穀雨包抄了过去。
孙天材躺在地上看著一伙人追逐著远去,张亮已来到他面前伸手將其拉起:“小孙,没有受伤吧?”
孙天材摇了摇头,一脸的焦急:“张大人,这人说有人想要刺杀皇上,请立即知会各处,锦衣卫、禁军都要通知到......”
张亮眼神复杂地看著他,孙天材慢慢停了下来,看著面无表情的张亮,心下意识到某种危险。“噗”一声,刀刃从他的背后直穿到前胸!
张亮一把將他的嘴巴捂住,孙天材的身体剧烈挣扎,身后的锦衣卫手中加劲,鲜血汩汩而出。过了片刻孙天材停止抖动,张亮鬆开手,孙天材的身体慢慢软倒在地,身后的锦衣卫將刀刃上的血跡在靴底擦拭乾净。张亮默默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孙天材,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他咬著牙双拳紧握,身体开始筛动。
忽然自山顶传来山呼海啸:“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亮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山顶,他知道大典开始了!
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迴荡,穀雨也听到了,他在奔跑中抬头看去,入眼处只有赤红的红叶,他的脸上泛起浓重的焦灼之色,正如他对孙天材所说,刺杀隨时可能都会发生。山势渐渐向上,使得他的逃跑更加艰难,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粗重的呼吸声近在耳畔。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座宽敞的后墙,穀雨看了半晌才终於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绕到了后山。一名锦衣卫窜到身后,向他后脑勺便是一刀!穀雨本能地向身旁一避,身后的锦衣卫自然也知道他的意图,散兵线逐渐收紧,將穀雨向山侧悬崖压缩。穀雨明知道对方的策略,但面对刀枪招架,仍然別无选择地避到崖边,在一条羊肠小道上飞奔。
此时距离后墙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张亮后发先至,拖著钢刀斜刺里抢出,挥手便是一刀。穀雨举刀招架,鐺地一身脆响,他的身子被张亮势大力沉的一刀撞得踉蹌了一下,张亮一脚蹬在他的腰侧,穀雨躲闪不及,身子飞出直向崖下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