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吉立即下令將银鉤赌坊封锁起来,黄自在搀著穀雨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李杰、秦广胜和杨大劳靠门边坐著,身上沾了血跡,看到穀雨到来李杰和秦广胜吃力地站了起来,穀雨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秦广胜捂著腹部,鲜血洇透了他的衣服,他羞愧地道:“师傅,给你丟人了。”
穀雨的目光盯著他的腹间:“伤得重不重?”
秦广胜摇了摇头,故作轻描淡写地道:“伤口崩裂而已,方才已验看过了,並无大碍。”
李杰撇著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人,我...”
穀雨淡淡地道:“不怪你,没有受伤吧?”
李杰同样摇了摇头,穀雨的目光移向杨大劳,后者哼哼唧唧地歪在椅子上,不待穀雨开口率先检討道:“怪我,方才见到陈九成一时激动,忘了大人吩咐。”
穀雨直奔主题:“这人也在醉仙楼做过?”
杨大劳点点头,恨恨道:“这廝比我来得早,我到醉仙楼半年后他才离开,没想到在这赌坊中落了脚。”
赌坊的柜檯前空了出来,一排形色各异的男子正在战战兢兢地接受兵丁的审讯,结果却並不令人满意,刘永吉走到穀雨面前:“小谷,赌坊的人都跑光了,这几人都是赌客,有各人的口供相互佐证,你要不要再审审?”
“兵马司的弟兄我是信得过的,不用了,”穀雨摇了摇头:“劳烦您將陈九成带上来。”
一盆水毫不留情地泼在陈九成的头上,陈九成一个激灵甦醒了过来,茫然的目光渐渐有了焦点,他环视一圈最终落在穀雨的身上:“当差的?”
穀雨掏出腰牌在他面前一晃:“顺天府衙快班捕手穀雨,陈九成,这人你可认识?”
杨大劳往前凑了凑:“姓陈的,你还记得我吗?”
陈九成一愣,但很快认出了杨大劳:“是你!”
看到他的反应穀雨心中已有了数,盯著他的脸:“银鉤赌坊和醉仙楼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陈九成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毫不避讳地回视著穀雨:“能通过醉仙楼找到这里,你有两下子。但也仅限於此了,从我口中你不会得到任何消息。”
穀雨脸色冷峻,內心却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顺天府遭遇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公廨被炸,同僚惨死,囚犯外逃,每一件说出去都是惊天大事,却在同一晚上同时发生,如果此事无法得到妥善解决,上到府尹下到小吏都会受到牵连。更要命的是皇帝已关注到了此事,此时他隱忍不发不代表便没有態度,而当他表明態度的时候,恐怕无论是董心五还是自己都將承受难以想像的后果。
他定定地看著陈九成,刀柄在桌面上一磕,冷声道:“人是苦虫不打不成,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今日借贵宝地让你看看顺天府的手段!”
陈九成的脸色登时变了,刘永吉挥手將赌客赶了出去,赌坊中再无他人。李杰从怀中掏出一对拶指,向陈九成逼近,陈九成身体剧烈地挣扎,身后两名兵丁將其关节反扭,勉强才能制住。
李杰绕到他身后麻利地將其手指套入刑具,抬眼看向穀雨,穀雨点了点头,李杰猛地一收力,陈九成只觉得一股疼痛自指尖自钻心腹,疼得他啊地一声惨叫出声!
即便是身著汉服,也掩盖不了阿彩身上的光彩,她像出笼的小鸟穿梭在人群中,笑声清脆宛如百灵,少女的脸庞清纯无瑕,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恬静似乎藏著大溪沟清晰的溪水。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被她吸引了目光,而她却也不像中原女子般躲闪,而是回以对方明媚的笑容,这笑容甚至让男子自惭形秽地扭过了头。
宝翁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目光中儘是宠溺,阿彩的愉悦同样感染了他,他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笑容。
银鉤赌坊,陈九成蜷缩在地上,全身因为疼痛而蜷缩成一团,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李杰蹲在地上,等待著穀雨的指令。穀雨冷冷地打量著陈九成:“还是不招?”
陈九成牙齿打著颤:“艹你ma的,有种你就杀了我!”
穀雨看向李杰,李杰再次收力,方才他在陈九成面前丟了脸自然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双手猛拽,只听得咔地一声脆响,陈九成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脑袋一歪昏了过去,李杰嚇了一跳鬆了手,仔细地检视,片刻后尷尬地抬起头:“三指已被夹断。”他怯怯地说道,生怕穀雨申斥。
穀雨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泼醒他,继续审!”
刘永吉和他手下的兵丁远远地坐著,桌前摆著从赌坊后厨中搜刮来的吃食和热水,刘永吉一边喝著水一边留意著穀雨的审讯,闻言挑了挑眉,他与穀雨因蝴蝶案结识,但平素接触得比较少,但他能隱隱地感觉出现在的穀雨与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懵懂少年已不一样了。
李杰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来接过一盆水,他看著昏迷的陈九成面色惨白,身体一动不动,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他將水盆放下蹲了下来,伸手探向陈九成的鼻端。穀雨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著他的动作。
没有呼吸,李杰慌了,他抬头看向穀雨:“好...好像死了...”
穀雨“嗯?”了一声,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下一刻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小心!”
陈九成忽地弹身而起,脑壳猛地撞在李杰的太阳穴,李杰猝不及防,喉间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栽倒在地!陈九成捞向他腰间,待起身时已將他的佩刀抄在手中,一招横扫千军將扑上来的穀雨逼退,哈地一声大叫衝出了大门,门前两名兵丁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根本来不及反应。紧接著一个黑影隨之扑了出去,那是穀雨。
刘永吉拍桌而起,气得鬍子直颤:“傻站著做什么,还不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