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豆豆如一只狸猫般轻飘飘地落了地,远处的脚步已离得近了,那胡队正一马当先冲在最前,身后则是十余名军卒,手持灭火用具,再往后则是一架架水龙。
火光明亮,將田豆豆和穀雨两人照得无所遁形,胡队正厉声喝道:“什么人?!”
田豆豆看了一眼仍大张著嘴的穀雨,悄声道:“哥这一手耍得漂亮吗?”
穀雨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田豆豆道:“等閒了教给你怎么样?”
穀雨眼中流露出羡慕,但他缓缓摇了摇头,这倒出乎田豆豆的预料,穀雨的回答则是:“你与我全无交情,凭什么要教我,我相信是有价格的,只是我未必能承担得起。”
田豆豆扬了扬眉,不以为然道:“有这天下掉馅饼的事儿,还不赶紧答应下来,瞻前顾后实在不是豪爽男儿所为。”
“说你俩呢,还不报上名来!”胡队正已奔到近前,见两人赤裸上身形容狼狈,怎么看也不像好人,不假辞色地向两人高声呼喝。
田豆豆上前一步:“是我,怎么,不认得了?”
胡队正见他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活像个狸猫,待凑近了一看却有几分面熟,片刻后一拍脑瓜:“我的爷,您这是闹的哪一出?”
宋左跟在队伍后面,见前方出现骚动,一路小跑著向前:“停下作甚,没见火势凶猛,烧到別处你们可能承受得住这罪过...”话音未落已看见田豆豆,他如见鬼魅,下意识地收住脚步。田豆豆也瞧见了他,呲牙一笑,小白牙异常明亮。
宋左迅速从震惊中转换情绪,一脸庆幸地上前拉住田豆豆的手:“豆豆,你太衝动了,若不是老天垂青你哪有机会逃脱生天,这下总算跟你娘有个交待了。”
田豆豆的表情颇为玩味:“那是自然,宋大人营救及时才是我能脱身的法宝,姓田的多谢了。”
宋左心下一颤,田豆豆拱手道:“相信宋大人今晚可以睡个踏实觉,我就不打扰了。”
在穀雨肩上拍了一记:“咱们走。”
两人赤裸上身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外走去,宋左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指挥著胡队正:“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救火!”等他回头看时田豆豆两人已失去了踪影,他有些发慌,田豆豆为人精明,將他的小把戏看穿了,他现在担心的是田豆豆会不会將此事告知深宫中的那位呢?
穀雨见沿途之中的视线全集中在两人赤裸的上身不禁有些害羞,走了几步脸已经红透了,田豆豆倒是没有不適的感觉,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反而挺起胸脯,向对方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是:大不大?
穀雨终於没有坚持下来,见一室空空,看起来倒像是件办公所在,忙举步走了进去,在墙上寻摸出两件外衫,一件拋给田豆豆,一件则自己穿了起来,田豆豆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將衣衫穿了起来:“小了。”
穀雨气恼地將他推了出去,两人出得太医院,鬼鬼祟祟地绕向后巷,那个大包袱静静地躺在夜色的墙根下,墙內人声喧譁,水柱激射向屋顶。两人摸到大包袱旁,田豆豆伸手解开,志得意满地道:“今夜好收成。”
穀雨好奇地上前查看,只见包袱中满满当当地儘是上好的药材,他诧异地抬起头:“这,这是...?”
田豆豆道:“与其交给尸位素餐的太医,还不如尽数交给有担当的医馆,无论研製解药亦或者发放给老百姓,都好过在暗无天日的库房中腐烂,你说是不是?”
穀雨用力地点了点头:“不若交给东壁堂的郎中,他们是我见过医术与德行兼备的医者。”
田豆豆一怔:“你可知道我与东壁堂的关係?”
听他话音似乎与东壁堂关係匪浅,穀雨一愣,田豆豆在包袱上拍了拍:“就交给东壁堂,我放心,这事你来办。”
“我?”穀雨傻眼了,田豆豆道:“这些珍贵药材是从太医院流出的,若被人查到,我还要不要活命了。”
他说的理所应当,穀雨好半天回过神,气急败坏地道:“那你让我去?”
田豆豆站起身来:“天色已晚,回去睡觉去,这药材你想送便送,不想送便丟进阴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穀雨想了想,还是將包袱背在背上转身走去,田豆豆却叫住了他:“穀雨,那赵先生多年前由皇长子朱常洛身边的伴读王公公引荐给方林,虽然不知道两人今日是何关係,更不知蛊毒一案是否与殿下有关係,但你若想追查下去,势必会打扰到他,此事你可想清楚了?”
穀雨回过身,这一次他想了很久,恐惧与衝动轮流占据上风,背上的包袱愈发沉重,他用力向上顶了顶:“无论如何我得救人。”
“难道你不怕?”
“怕,”穀雨呲牙一笑:“但別忘了,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捕快,若是见到困难便调转船头,那永远也不会成为我想成为的人,您说是也不是?”
田豆豆哈哈大笑:“个不高,胆儿挺大,”他收敛起笑容,在冲天的火光中向穀雨拱了拱:“你是英雄,田某人服你。望你此去逢凶化吉,心愿顺遂。”
十王府中的厅中觥筹交错,杯盘摞叠一片狼藉。晚宴已经进入到了尾声,皇子们开怀畅饮酩酊大醉,纷纷向朱常洛告辞离去,朱常洵坐在他旁边,他今日也喝了不少,朱常洛此人一直鬱鬱寡欢,脸皮总是绷著,行为举止也在儘量模仿老成,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意思,那是已经將自己当做储君看了。只是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身上总是流露出暮气,这感觉只会让別人更加远离。
没想到今日宴席之上朱常洛放下身段,与各兄弟交谈甚欢,皇子们都还未成年,渐渐放下心防,一桌酒宴吃得有声有色宾主尽欢。朱常洵醉眼朦朧,在朱常洛肩上狠狠拍了一记:“像这样多好,既不装腔也不拿调,哥几个也能好好亲近你这位大哥。”
王公公站在朱常洛的背后,身材高大面白无须,他一直冷冷地注视著朱常洵,见他动作无状,眼神立马变了,上前一步便要制止,朱常洛向后挥了挥手顺势抓住朱常洵的手:“你说的是,哥哥往后会注意的...”
话音未落,朱常洵忽然俯下身子发出剧烈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