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白如冬疑惑地抬起头:“千户大人身份尊崇,区区应天府还能拦得了您,想要找人只管差人吩咐一声便是。”
张回目光诡譎地看著他,缓缓摇了摇头:“现下你不用知道太多,只管將入狱的人犯名册誊抄一份交给我,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白如冬疑惑不减:“就这么简单?”
张回道:“此事你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么说吧,应天府大狱中有我的敌人,可能是牢犯,也可能是狱卒或者牢头,只要让他知道你的举动,你立即便会死於非命。”
“这怎么可能?”白如冬难以置信地道。应天府大牢是这班捕快日常打交道的地方,平素看来再正常不过,如今听张回说来好似龙潭虎穴,白如冬哪里肯信?
张回也不多言:“锦衣卫的密探我送进去好几人,拳脚武艺皆在你之上,可通通有进无出,再也没了音信。你若是不信邪,大可去试。”
白如冬怔怔地看著张回,想到付牢头平常的那张笑脸,心里忽然打了个突,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大乘教总教,六子和穀雨换了一身衣裳隔著门缝向外观瞧,院中仅有两三人,忙得头也不抬,时不可待,穀雨在六子背后推了一把:“记住,只要你敢露出破绽,我就干掉你。”
他將手中的鱼骨比划了一下,又將左手掌心的伤痕展示给他看:“你的后颈有风池、天柱两穴,皆是人身上的死穴,只要扎中便会破坏元神,你会在窒息中死去。若你是机灵的,就不该动歪心思。”
六子看著他掌心的殷红,脸色变得惨白,紧张地点点头,伸手推开门。
穀雨手腕一翻,那鱼骨便藏回到袖中,他紧紧跟在六子身后,穿过院子向外走去。眼见便到门口,身后有人喊道:“六子!”
穀雨心头一震,六子攸地停下脚步,回头先向穀雨看了一眼,隨后看向那人,挤出僵硬的笑容:“师哥,你叫我。”
“空手出去,是不是要去偷懒?”那人便说便走近。
穀雨眼疾手快將一旁的两个泔水桶捡起,分了一个塞到六子手中,六子如梦方醒,將泔水桶在那人面前扬了扬:“师哥误会了,这不正要去干活吗?”
趁他视线受阻,穀雨迅速绕到六子背后,他不確认那人是否刚才与他照过面,只得低垂著头,余光小心地观察著。
所幸两人穿的皆是青衣小帽,那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別偷懒,小心师傅的板子。”
六子强笑道:“不会,我六子是那样的人吗...唔...”后腰吃痛,他心中一凛,知道是穀雨在催促他,小命要紧,他转身便走:“我这就去了。”穀雨紧隨在他身后走出了院子。
六子在前,快步走向后殿,穀雨道:“少往人多的地方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六子哭丧著脸,头也不回地道:“大爷,想要去晴香阁,后殿乃是必经之路,我知道你的厉害,哪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穀雨见他嚇得魂不附体,生怕逼得紧了在同伙面前露出破绽,便不再说下去了。
后院中张灯结彩觥筹交错,喧譁声此起彼伏,六子和穀雨躲著光线贴墙走,穀雨看著红艷艷的装饰,好奇道:“这里在办喜事?”
六子转过月亮门,拐上了一条小路,隨口应道:“是我们天师娶亲?”
穀雨咧咧嘴:“你们天师不是出家人吗?”
六子不屑一顾:“宋天师神仙转世,岂受俗世律法约束,他老人家今夜迎娶九夫人,听说这位夫人长得美如天仙,弟兄们都想看看她的样子。”听起来还挺遗憾。
穀雨心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要遭殃。
越往前走道路越幽静,崔松翠柏掩映之下两侧高悬气死风灯,走出不远便有一盏,將道路照得亮如白昼。沿途鲜有信徒,却不时有马车或轿子经过,每逢此时六子便与穀雨避在道旁,不致引起对方警觉。
更令穀雨心惊的是沿途之上还有三五成群巡逻的信徒,各执利刃神情肃穆,好在两人皆是下人打扮,手提泔水桶,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盘查,对方一脸嫌弃地挥挥手放行,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直至看到那高耸的五层塔楼。
从远处看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乐远远传来。
晴香阁下重兵把守,那领头的把六子和穀雨瞧了又瞧这才道:“这个时间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个时间来不合適吧?”
六子道:“所以咱们才从后门进,免得客人们见了厌弃。”
穀雨见对方沉吟著不肯放行,沉声道:“这是刘师傅的吩咐,师兄若是觉得不妥,那咱们就回去吧。”一扯六子的衣袖,作势欲走。
那领头的听见刘师傅的名字,连忙將两人拦下:“急什么,说过不让你们进了吗?”挥手放行不忘嘱咐道:“避著人走,决不可衝撞客人。”
六子点点头:“师兄放心。”领著穀雨走了进去,在黑暗的甬道中穿行,六子颤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总该放了我吧?”
穀雨冷冷地道:“急什么?”
再往前走光线逐渐明亮起来,两人走进灶房,厨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穀雨示意六子將泔水桶放在角落中,两人悄悄绕了出来,这塔楼是个环形建筑,每层厢房十余间,房中灯火通明,吟唱作乐之声正是来自那里。穀雨问道:“秀雯在哪一层?”
六子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又如何知道?”
穀雨略一思索:“你跟我来。”领著六子往回走去,六子以为他放弃了念头,正在暗暗庆幸,却见穀雨站在灶房门口不动了。
等那厨子乘好菜,穀雨一个箭步窜了进去,笑道:“我来,我来。”將盘子放在托盘上,回首示意六子:“看什么呢,来帮忙!”
六子这才知道他的算盘,咧著嘴走到穀雨面前接过托盘,穀雨向那厨子道:“大师傅,您辛苦。”
两人托著托盘向外走去,厨子讚许地点点头道:“这俩倒是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