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应麟毕竟年纪大了,方才一顿折腾只教他身心俱疲,两腿酸软得直打突突,跌坐在地喘著粗气。胡德义將那木板重新盖上,又將衣柜推过来推倒,將洞口压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的光线比洞中清晰得多,胡应麟见胡德义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惊道:“呀!你受伤不轻,我帮你包扎!”
“不著急,先逃命要紧。”胡德义从墙上摘下一把钢刀,躲在门后听了听动静,这才將门打开。
“嚯!”清凉的空气迎面扑来,胡应麟不禁精神一振,紧紧跟在胡德义身后走出房门,从院中向高处眺望,一座恢弘的建筑映入眼帘,在夜色下显得冷冽而肃穆。
“应天府衙!”胡应麟的瞳仁急剧收缩,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手段,这个宅子想必已落入胡德义一伙的手中,在地下將两者打通,不过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並非易事,胡应麟对面前的汉子多了一丝忌惮。
院落中空无一人,胡德义很快走到大门口,隔著门缝向外窥探。应天府衙地处闹市,这套宅子离公廨不过一街之隔,同样是繁闹的街市。此时暑气散去,出来游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道道人影从胡德义审视的目光中经过。对方下了本钱,不会不留后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要小心谨慎。
他与秦戈二人自京城远道而来,星夜抵达金陵后,江南的美景来不及欣赏,当晚就被安排入狱,此时才有机会透过门缝窥探金陵的热闹。
路边小摊鳞次櫛比,吃喝赏玩不一而足,远处的酒楼灯红酒绿,鬨笑声隱隱传来。
男女孩童耄耋老人,在浮光流影之中谈笑而过。
胡应麟倚在照壁上,利用这片刻功夫恢復体力,见胡德义始终默不作声,急道:”怎么,有危险?“
胡德义收回目光:”走后门。“
虽然街面如常,但他隱隱感到不对劲,多年的潜伏经歷让他拥有动物般敏感的直觉。
胡应麟登时紧张起来,跟在胡德义身后转战后门。
胡德义小心翼翼將后门推开探出脑袋,后街黑咕隆咚,空荡荡地不见人影。两人顺著墙根摸到巷口,对面的巷子中忽地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胡德义脸色剧变:“分开走,我把人引开!”
胡应麟慌乱道:“我人生地不熟的,上哪里去?”
胡德义压低了声音低吼:“放你娘的屁,你年轻时候在金陵当过五年的官儿,难道就没有个熟悉的地方吗?”说完在他肩上狠狠一推,胡应麟踉蹌著抢出几步,回过头:“你...你怎么办?”
胡德义一怔,紧接著笑了笑:“秦戈都不怕,我也没在怕的,老胡,做个好官儿,別让弟兄们后悔救了你。”
胡应麟眼角泛起泪:“壮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也姓胡,与你是本家。”胡德义摆了摆手,眼见对方已从巷子中走出,低声催促道:“还不快走?!”
胡应麟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巷子,胡德义放下心来,钢刀一甩,目光炯炯地看向对面的张回。
张回目光阴冷地看著他:“没想到,你竟然从牛学文手中逃了出来,他人呢?”
胡德义面无表情地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