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太后睡了吗?”
陈矩道:“房中的灯光还亮著。”
“去看看。”万历拔腿就走,陈矩小碎步紧紧跟上。
一间独立的院落,万历放轻脚步走了进去,锦衣卫施礼,万历抢先一步摆了摆手,轻轻走到门前,太后的声音传来:“黑猴儿,你来看看,哀家可是抄得岔了?”
田豆豆的声音响起:“没有,您老放心吧,我给您掌著眼呢。”
太后“哎”了一声:“岁数大了,老眼昏看不真著了。”
田豆豆道:“太后美得貌如天仙,谁敢说您老。”
太后道:“贫嘴,我都老太婆了,这貌美如仙可不是说给我听的。”虽然是责备,但语气中隱含得意。
万历听得一笑,这廝惯会油嘴滑舌,哄得人开心。
房中的灯火慢慢变亮,田豆豆继续道:“分明是这油灯要燃尽了,我都看不真著,更別提您了。”
果然太后的声音隨著光亮明快起来:“还別说,果然清晰许多。”
田豆豆道:“太后不宜操累过度,不如就此歇了吧,明日黑猴儿再陪您继续抄。”
太后道:“那怎么成,这《三十七品经》我佛教圣品,世间独一无二,白天里方丈师兄对此也是大为震惊。我这厢正誊得欢喜,睡是睡不著了,你若是困了便自去睡。”
田豆豆道:“多日不见您老人家,我也是捨不得睡的,陪您说话解闷,给您端茶倒水,您身边老太监手脚可没我利索。”
太后喜道:“那也好。”
万历听到此处,轻轻笑了笑,向陈矩做了个手势,轻轻退了出去。走到门口低声交待锦衣卫:“好生守著,田豆豆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他若是去睡觉,你就在他门口守著。”
“是。”锦衣卫低声应命。
田豆豆侧耳听著,脚步声的离去让他鬆了口气,太后道:“怎么了?”
田豆豆嘻嘻一笑:“我来剪个灯。”
太后好笑地看他:“你多大了?”
田豆豆笑嘻嘻没言语,抄起剪刀向油灯凑去,太后摇了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案前。
田豆豆的右手指肚发白,看似无意地在烛火上一抹,火焰噼里啪啦作响,爆发出腰眼的光芒,隨即恢復正常,田豆豆偷眼瞟了一眼角落中的老太监,见他毫无反应,不禁诡异地一笑。
夜色渐渐深了,太后不知何时已伏在案上,田豆豆將她指间的笔抽出放在笔架上,又起身走到老太监面前,伸手推了推,老太监的身体隨著他的动作摆动。
田豆豆长身而起,凑到门前向外窥探,门口的锦衣卫背身而立,毫无所觉。
他走到后窗前推开一缝,待確定四下无人这才推开窗户钻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走出不远眼前是一片林子,田豆豆躡足潜踪,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