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行人终於赶到了广寧,还未进城便发现了古怪的地方。城內城外戒备森严,路上行人半民半军,大多行色匆匆。
彭宇伸长脖子看了半晌,悄声问道:“要打仗了吗?”
穀雨望著道路两旁忙著铲雪的兵丁,没有做声。
一路之上道路崎嶇,眾人一刻不停,好容易进了城,个个累得精疲力尽。
兵丁早得了韩明章吩咐,將眾人押至一处独门独户的私宅之中便告辞离开。鹏辉则领著恶僕將几人关入房中,门前设了岗哨,严加看管。
彭宇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四下打量著房中陈设:“这里是哪儿,宅子倒是不错,但毫无烟火气,不像是给人住的,”进门之后没有见到几名家奴院工,彭宇心中犯起了嘀咕:“怕不是鬼宅吧?”
穀雨摇了摇头,指头在桌面上一抹,只摸得满手的灰,疑惑道:“韩明章在广寧有自己的宅子?奇怪。”
彭宇来了精神:“怎么?”
穀雨沉吟道:“他父亲是辽东副总兵,常年驻扎在辽阳,那他的家又怎会在广寧?”
“这廝一看便是游手好閒的主儿,家中又不缺钱,多几处宅子也在情理之中吧,”彭宇歪著脑袋思索道:“反倒是城中种种怪象才更令人起疑。”
穀雨道:“那有什么奇怪的,陛下钦点三大营的精锐赶赴战场,途中需在广寧修整,无论森严戒备还是路面清扫,皆是为迎接大军作出的准备。”
彭宇恍然大悟,在额头上拍了一记:“倒忘了正事。”
穀雨幽幽道:“我们原本只比大军快得几日,这些天风雪交加,也不知他们走到了哪里。韩明章恨透了我们几个,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接下来就看援军先到,还是韩明章的报復先到了。”
彭宇听得头皮发麻,怔忪半晌,忽道:“我虽然骂过他,但是也没真箇伤了人,他应该不会记恨於我吧?”
穀雨白了他一眼:“你骂的可比我难听多了,逃不了我,难道便会跑了你吗?”
彭宇的侥倖被穀雨无情浇灭,气得他在床沿重重一锤,仰面朝天躺了下来:“人死屌朝天,怕他个逑的!”
灯火通明的厅中,韩明章快步抢入,拱手道:“大哥,兄弟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堂上正坐一人,年龄约莫在四十上下,长得一张国字脸,但两颊高耸,眼圈泛黑,他正自斟自饮喝得高兴,见到韩明章便將酒杯放下,笑道:“明章,你这小子游山玩水,可把大哥忘了个乾净吧。”
此人名叫李如柏,正是李成梁的次子。
“哪儿能呢,兄弟无时无刻不惦记著大哥,”韩明章在他的下垂首欠著屁股坐了,提起酒杯给他斟满:“只是近来没什么值得入眼的好物,怕令大哥失望,小弟不辞辛苦,这一趟更是险些丟了性命。”
李如柏端起酒杯仰脖喝了:“大哥这两年身体不爽,辞官不做,赋閒在家,平日里养养种种草,与妻女享尽天伦之乐,便已十分知足了。你是我看著长大的,时常来看看我,大哥心里也会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