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苍坡
燕军大营深处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土坡,占地极小,地势算不得陡峭,在地图上看甚至就只是一个小点。
与雍州卫一样,三千琅州步卒被燕军围在了这里。
楚九殤率部轻装急行,从两营之间穿插到燕军腹地,对一座护卫军营发起了偷袭。
可能是燕军分出了不少主力在四营设伏,后面的军营反而有些空虚。
这座仅仅只有近千守军的军营被楚九殤一战而下,守军屠杀殆尽,还真打了燕军一个措手不及。
隨之而来的就是北燕的报復,连同两营在內的近万兵马源源不断的驰援战场,最后將楚九殤围在了这座小土坡。
天色逐渐明亮,初秋的凉风昼夜不停,给大地带来一片清爽。
略微倾斜的土坡上四仰八叉的躺著一些燕军的尸体,漆黑色的箭矢就这么插在他们的胸口处。
渐渐凝固的鲜血不久將会被新的死尸覆盖,这些燕兵到了地下,不会孤单。
一面面琅州卫的军旗高高飘扬在风中,颇有龙腾虎啸之感,好似在积蓄杀气。
三千琅州步卒並没有携带鹿角等拒马之物,他们唯一的防御器械就是为数不多的高盾,且只够在最外围摆下一圈。
最精壮的步卒手举高盾,站在大阵外侧,他们身后是一排排手握长枪、弓弩、弯刀的轻装步卒。
其实像这样的拒马阵对燕骑来说並无太多威慑力,凉军唯一的优势就是这道土坡,算是占了点地利。
军阵中央站著十来名身材壮硕的汉子,全都是军中的校尉、都尉。
除了极少数的年轻面庞,大部分人的年纪都要四十往上了,对换了一批血的琅州卫来说他们其实算是老人。
他们曾经都是楚家的亲兵,又或者是楚家的嫡系麾下,里面有不少人都曾经与楚九殤的父亲、叔叔们並肩作战过。
当初楚家退出边关沙场之后,这些人也心灰意冷,退出了军伍。
这次琅州卫扩军、楚仲騫重出官场,这些人毅然决然的再度投身军伍,冲得就是楚老將军的名头以及楚家当年的遗憾。
十几道目光都聚集在前方那道年轻而又坚毅的背影身上:
楚九殤,楚家唯一的血脉。
一面“楚”字军旗在风中缓缓飘动。
因函荆关一战大显神威,楚九殤受封步卒杂號偏將,如今楚九殤也有了自己竖旗的资格。
旗下摆著十架蒙皮大鼓,足有两人合抱之粗。
木製的鼓架有坑坑洼洼的缺口,还有点点擦拭不去的猩红,只看一眼便能感觉这些战鼓有年头了。
鼓身四周都是血红色,鼓面中央刻著一个硕大的“楚”字。
这並不是琅州卫的制式战鼓,而是多年以前的楚家战鼓。
多年以前楚家征战沙场,血战燕贼,每逢大战,楚家的鼓声便震耳欲聋,昼夜不停。
鼓止之时,便是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征战数十年,前后好几代人,前赴后继投身疆场。
鼓身的血红色,象徵著楚家子弟的鲜血。
其中有一面年头最古老的大鼓,是他爷爷楚仲騫当年从重重燕军中拼死抢出来的。
此次出征,楚仲騫將这些战鼓交给了楚九殤,意味著从现在开始,楚九殤正式接过了楚家的大旗。
楚仲騫对这位孙子说:
“以后的楚家,就靠你了。”
当时楚九殤跪在地上对他爷爷说了一句话:
“若他日战鼓破碎,九殤必已战死疆场。”
身后那些可以称之为叔叔伯伯的校尉都尉们目光恍惚,眼光悵然,依稀间他们想起了楚九殤的父亲。
孤身而立、腰悬弯刀的样子,是那么的像。
“呜呜呜~”
山坡下已经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號角声,面积不大的小苍坡已经被马步军卒摆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防线,將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楚九殤並未去关注燕军,而是回身看向那帮校尉们:
“诸位。”
“轰!”
十几號人瞬间挺直胸膛,目光昂然。
“奉將军令,我军需要坚守此地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