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轰隆隆!”
数千精骑在黄沙中策马奔腾,一面“凤”字营旗高高飘扬,漫天寒风拍打在將士们的脸上也没让他们皱半点眉头,有的只是浑身杀意。
“全军止步!”
“嚯!”
大队骑军同时停马,驻足风中巍然不动。
顾思年缓缓行出军阵,目光扫视著两侧山谷,轻声道:
“这就是洛川道了吗?咱们第一次进军武关时曾经从这里经过,当时此地看起来稀鬆平常,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扼守凉州城的要道。”
在安排好朔州军务之后,顾思年並未休息,而是马不停蹄地赶赴凉州,来到了这儿,他要亲自祭奠一下轩字营的將士们。
別看凉州战场並未歼敌多少,那是因为申屠策跑得太坚决,但凡他犹豫半分,数万大军就要被褚北瞻吃得乾乾净净。
而最惨烈的一战,当属轩字营死守洛川道。
一袭白袍的云依澜紧紧跟在身侧,目光黯然:
“其实从地势上来看,凉山大营与凉州城互为犄角、攻守兼备,那儿本该是凉州城的屏障才对。可惜,咱们只在凉山大营驻有万余步卒,凉州城几乎是一座空城。
罗將军为了给大军爭取撤回凉州城的时间,这才领兵主动前出,死守洛川道。
没有罗將军,没有轩字营的五千將士,凉州城必將生灵涂炭。”
“说起来还是我疏忽大意了啊。”
顾思年隱隱有些懊恼:
“一直將战事的重心放在朔州,忽略了武关之敌。如果能给凉州城增添万余守军,战事就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將军做的並没有错。”
云依澜默默安抚著顾思年:
“我军兵力本就不如燕军,凉州幽州的善战之卒只能抽调赶赴朔州,否则凉州城守得住,朔州却打败了,情况只会更糟。”
全场一片默然,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顾思年微闭眼眸,感受著山谷间的寒风,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经久不散的血腥味,脚下的黄沙说不定就埋葬著某位边军將士的遗骸。
五千兵马对阵四万精锐,死守一天一夜,这一战有多惨烈可想而知。
顾思年睁开双眼,问了一句:
“真的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吗?”
钱湛在一旁低声答道:
“战后游弩手曾经来搜过两次,確实找到了数十名倖存士卒,可都身负重伤,陆续病逝。能找到的遗体遗物都已经运回凉州城好生安葬了。
阵亡將士的名单也已经统计好了,会呈报到苏大人那儿,各地官府会按军律抚恤他们的家人,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兄弟。”
顾思年沉默了好一会儿,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酒囊,拧开木塞,慢慢倾倒在黄沙地上:
“罗將军,你我第一次相见是在雍州战场,那时你的主將降燕,你誓死不降,率部奋战到底,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咱们是一路人。
整个雍州卫都知道你罗轩不嫖不赌不喝,没有爱好,只愿意在军营中跟手底下的士卒廝混在一起。
但我知道,你最好一口酒。只不过你想给全营將士做个榜样,只要在军中就滴酒不沾。
今天我给你带酒来了,慢慢喝,不急。
也想跟你说一句,咱们打贏了,北荒三州都在咱们的手里,轩字营的將士们在天有灵,可以安息。”
“哗啦啦~”
酒水顺著酒囊不断流出,打湿了地面,並不是什么好酒,就是雍州最常见的烈酒,也是罗轩曾经最爱喝的。
当最后一滴酒水流尽失,顾思年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强忍住胸口的起伏朗声喝道:
“自今日起,洛川道更名轩川道,山口立石碑,祭奠阵亡的將士!”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