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颤抖著把手伸到问米婆鼻子前,探她的气息。
还好,问米婆还有呼吸,似乎只是睡过去了。
我张了张嘴,本想说些道別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我將她的手轻轻放下,然后转身往外走,才出房门,我就碰上了抱著一堆衣服迎面走来的宋巧。
我没能把问米婆的情况说出口,只说了句阿婆睡著了以后,便心虚似的跑回了家。
回到家的我已是疲惫到了极点,和海子打了个招呼,让他吃饭不用等我,我便蒙头睡下了。
梦里我听见了一阵嗩吶声,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有人在嚶嚶哭泣,还有吹嗩吶和喊號子的。
就是这种吵杂的声音內,我隱约还听见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可我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有人的身影,我正纳闷著会是谁在喊我,却感觉到了一阵地动山摇!
“长生!”
这一次,我真切地听见了有人在喊我,而且这个人,是海子!
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我刚刚是在做梦,但看到他一脸慌张的模样后,我的心也咯噔一下,生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看到我终於醒了,海子显然鬆了一口气,但马上就严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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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问米婆她……走了。”
海子顿了顿才开口,似乎是酝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又说道:“我们现在过去吗?”
一句话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瞪著海子,一时忘了回答。
虽是在先前去探望时,就已经从问米婆的口中知道她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但我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走!”
我没有多余的话,翻身下了床,便和海子匆匆往宋巧家赶去。
刚出门,我就听见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哭泣声。
问米婆在村上德高望重,去世的消息已传来,村里人个个头戴白头巾,泣不成声。
远远听见宋巧家里传出来的嗩吶声。
我拉著海子赶紧过去弔唁,却看见走在前方的村民忽地自觉让开了路。
我有些不解,抬头望去,却愣在了原地——
问米婆躺在厚重的棺木內,而棺木的四周,竟是有六只白狐狸在抬棺!
而且不止是抬棺,就连在前头洒纸钱,吹嗩吶的都不是人,浩浩荡荡一个送葬队伍,竟是几十只直立行走的白狐狸!
白狐狸在前头开路,抬棺,熙熙攘攘走了好久,才轮到村民在后面跟著送葬。
我一眼就看到了被白狐狸簇拥著的宋巧,望著泣不成声的宋巧,我的心里也有些堵,本想上前去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和海子对视一眼,最终跟在人群之中,由白狐狸领著路往山上走去。
眼看著棺材下了土,白狐狸们也从直立行走变回了四肢著地的模样,齐刷刷地往山林更深处跑去。
按著村里的习俗,整个埡口村的人都用手抓了一把土,洒在棺材之上,挨个洒完后,才用铲子將坑填平,压实。
宋巧跪坐在问米婆坟前,久久不肯离去,我和海子亦是如此,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默默陪著她。
直到天黑了,宋巧才起了身,许是跪了很久腿麻了,我和海子一左一右地扶著她,將她送回了家。
宋巧的家中已添置好了灵牌,回到家以后的宋巧又是在灵牌前跪著,静静地凝视著灵牌,久久不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