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安浑身僵冷,失望到极致竟连眼泪都变得奢侈。
这次冷战旷日持久。
许是男儿自尊受了伤,又许是夫妻情意尚存,『和离』二字对陆千川的刺激比想像中深得多。
他数日不曾踏足主寢,良药补品虽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人却夜夜宿在书房,摆明等著姜以安主动服软认错,以免她恃宠而骄。
人人都说:侯夫人在大火中毁了容,侯爷心生厌恶,碍於夫妻恩情不好明说,所以敬而远之,懒得多看她一眼。
姜以安看向镜子里的苍白容顏,肩背和下頜处的烧伤最为严重。
哪怕兰汐为她调製了最好的药膏,那些可怖的烧痕还是从下頜蔓延开,像是脸颊生了一丛狰狞的根系,让人视之生厌。
嬤嬤每每擦了药,总是扭过头悄悄抹眼泪,言语间对段雪瑶愈发怨懟:“那五公主惯会兴风作浪的,將侯夫人和小小姐害成这样还不肯罢休。”
“那日侯爷要派人將她送回王城,本是有意袒护,谁料她不知好歹,四处编排侯夫人狠辣善妒不说,为了摆脱纵火犯的罪名,竟赖在侯府门口敲锣打鼓引人注意。”
“谁想到她竟狠到当眾断骨,自伤一臂,说是为了自己的无心之失赔罪,卖惨卖得人尽皆知,惹得侯爷和小世子心疼维护不说,偏还在外头得了个敢做敢当的好名声!谁还记得小小姐至今病得下不来床,侯夫人的容貌也毁了……”
说著,眼泪愈发汹涌了。
“傻嬤嬤!我和雨姐儿还活著,日子便有盼头,你哭什么?”姜以安日日听她念叨陆千川父子如何不计前嫌地亲近段雪瑶,又是如何背弃她们母女俩……心痛成了习惯,如今竟也麻木了。
她戴上面纱,从容起身:“走吧,该去看雨姐儿了。”
雨姐儿一生下来便体弱多病,这次有她拼儘自身护著,烧伤也很严重,纵有兰汐妙手回春,至今依旧病得昏沉。
软乎乎的小糰子蜷在褥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漂亮小脸蛋,清澈灵动的眸子宛如黑嬤嬤一般圆润闪亮,一见母亲便依赖的伸出小手要抱抱:“娘亲,你为什么一直带著白白的纱纱呀?”
雨姐儿自小多病多灾,胆怯少言,对外一紧张便容易结巴,在她面前却总能嘰嘰喳喳不停,活像只欢快的百灵鸟。
多亏了兰汐的药,小傢伙免去了不少疼痛,如今竟然还忍痛来逗她开心,真是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
姜以安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笑著捏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画里的仙女都有仙气飘飘的纱纱,娘亲这样好看吗?”
“娘亲最好看啦。”雨姐儿忽觉体力好了些,趴在娘亲肩头眼巴巴看向空荡荡的门口,担忧呢喃道:“娘亲,哥哥也被火火烧坏了吗?他和爹爹许久都没来看雨姐儿了。”
姜以安眉眼一动,突然问:“雨姐儿,那日你为何悄悄跑去厨房?”
“没有『悄悄的』呀,哥哥跟我玩捉迷藏哇!”小傢伙一脸天真懵懂,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雨姐儿聪明,藏得可好了。哥哥笨笨,一直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