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攥住那截冰凉护甲,在群臣倒吸冷气的声音里,亲手摘下她鬢边象徵辅政身份的九凤衔珠釵:“从今往后,朕要你与风卿並肩而立。”
鎏金步摇坠地脆响中,年轻帝王转身时眼底闪过狡黠:“传旨!即日起长乐长公主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话音未落,御史大夫的惊呼已被萧湛的轻咳打断。
这位曾单骑破西夏三十城的战神此刻眉目温软,玄色朝服下隱约露出半截红绳,与姜雪腕间褪色的同心结恰成辉映。
三年前满城白幡的冥婚大典,终究等来了奇蹟。
“微臣以为。”
萧湛执笏的手稳如当年握剑:“该把太医院新制的安胎丸呈上了。”
他话音方落,小皇帝已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蜜饯匣子。
姜雪无奈地看著这对舅甥,掌心不著痕跡地抚过尚未显怀的小腹。
朝阳穿云而过,在她緋红官袍上洒落点点碎金。
“报!”殿外忽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声。
方才还眉眼含笑的女子倏然转身,绣著暗纹的披风在殿中划出凌厉弧度。
萧湛望著妻子瞬间绷直的脊背,唇角笑意更深——他的小雪,从来都是这般耀眼。
暮色漫过窗欞,少年稚气未脱的眉眼间凝著远超年龄的坚毅。
姜雪心口驀地发软,垂首在他额间落了个轻吻,將人揽进怀中柔声轻嘆:“我们阿珩最懂事了。”
姜珩耳尖泛起薄红,却仍固执地环住姐姐腰身。
案前批阅奏摺的萧湛笔尖微顿,看著妻子与少年依偎的身影,喉间泛起酸甜交织的滋味。
明明该欣慰小雪与幼侄亲近,可少年紧扣在她腰后的指尖,偏生刺得他眼眶发涩。
“阿珩当心压著你姑姑的肚子。”
玄色广袖拂过奏摺堆叠的案几,萧湛状似无意地提醒:“太医说孕后期不宜久坐。”
姜雪笑著將弟弟的手引向腹部:“夭夭方才踢得可欢,阿珩来摸摸。”
少年掌心刚触及绸衫下隆起的弧度,萧湛已搁了硃笔踱步而来,下頜抵在妻子肩窝低语:
“为父日日同夭夭说话,怎的倒没这待遇?”
“表舅还跟未出世的孩儿计较?”
姜珩忍笑退开半步,眼见萧湛將耳朵贴上姐姐孕肚,温润声线裹著三分认真:“夭夭乖,待你出世可不许总缠著娘亲,否则……”
尾音被姜雪轻笑著截断:“首辅大人连女儿的醋都要吃?”
暖阁烛火摇曳,奏摺堆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时而低声商討。
姜雪斜倚软榻翻著话本,目光掠过案前专注的两人,融融暖意漫过心尖。
待她再睁眼,马车轆轆声中映入眼帘的,是丈夫缀著星光的眼眸。
“我竟睡了这么久?”
她诧异地抚著锦褥,孕期嗜睡竟让她连何时被抱上马车都浑然不觉。
萧湛將温热的红枣羹递至她唇边:“见你枕著《山河志》睡得香甜,索性將奏摺都搬来马车批阅。”
银匙碰著瓷碗的轻响里,他忽而凑近耳畔:“待回府……该轮到我抱个够本了罢?”
被这么一说,姜雪才意识到腹中空空,正要頷首却被塞了块温热的点心。
萧湛不知何时从竹编食盒里取出青瓷碟,焦色的红薯饼还冒著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