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振能操控尸兵,焉知玉佩里藏著什么邪术?”
江笑安望向远处马车:“你劝不动的,得让我三表哥出面。”
“明白,今夜便稟报首辅大人。”
“还有……”
他忽然语塞,目光掠过侍女腰间的银丝香囊:“南巡时多备些艾草,沼泽瘴气重。”
拂冬指尖微颤,垂眸轻应:“记下了。”
暮色透过纱帘渗入车厢,江笑安指节叩著窗沿的声响愈发焦躁。
拂冬缩在车厢对角整理药匣,始终不愿抬头与他对视。
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其实……”
话到唇边却转了弯:“那枚螭纹玉玦的事……”
“不必再提了。”
青瓷药瓶在拂冬手中发出清脆碰撞,她突然站起身:“首辅大人自有分寸。”
紫檀矮几上的烛火隨著马车顛簸剧烈晃动,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晃的阴影。
江笑安望著她退到车帘边的身影,喉间像堵著浸了黄连的丝帕。
半月前他们还共乘这辆马车去采冬青子,那时拂冬会笑著替他繫紧披风带。
公主府寢殿的羊脂宫灯彻夜未熄。
姜雪斜倚在鎏金床柱上,目光描摹著萧湛沉睡的轮廓。
冷汗浸透的鬢髮贴在额角,让那张惯常凌厉的面容显出几分琉璃般的脆弱。
她指尖悬在他紧蹙的眉峰上方,终究只是將滑落的锦被往上提了半寸。
檐下铁马被夜风惊动,叮噹声里混著她几不可闻的嘆息。
若他当年娶的是书香世家的闺秀,此刻该在红袖添香中批阅公文,而不是陪她在腥风血雨里辗转。
这个念头如淬毒的银针,刺得她突然攥紧他散在枕上的发尾。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母屏风时,风子晴正用护甲刮擦著圣旨上的龙纹。
金漆在指甲缝里积成细线,像缠绕心头的疑虑。
坠儿捧著妆奩的手在发抖:“娘娘,步輦候了半个时辰了……”
“急什么?”她將圣旨掷进沉香木匣,铜锁扣合时震落案头几瓣枯梅。
那个西域妖女竟真能说动朝中老臣?
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望著镜中自己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当年姜珩最爱抚著这弯黛色唤母后。
宫墙夹道积雪未消,步輦行经处留下蜿蜒辙痕。
风子晴抚著腕间九鸞金釧,忽然低笑出声。
幼帝枕边该换些忠孝故事了,至於长公主……她眯眼望著渐近的玄武门,仿佛已看见朱雀大街铺满诛逆的檄文。
暮色渐褪时,萧湛眼睫微颤,在檀香氤氳中睁开眼。
姜雪正支著玉臂在紫檀榻边打盹,云鬢间垂落的珍珠流苏隨著呼吸轻轻摇晃。
他刚挪动身子,锦被便发出窸窣轻响。
“可算醒了?”
姜雪倏然睁眼,指尖已抚上他额角:“备著的药汤都换了三遭,这会子倒用上了。”
她转身对屏风外轻叩玉如意,廊下侍女们立刻捧著鎏金铜盆鱼贯而入。
萧湛强撑著坐起,玄色寢衣下露出缠著素纱的胸膛:“让小雪守了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