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开泛黄书页,指著某处硃砂批註:“云振当年出使鄯善国逾两载,若说习得此类秘术,倒与那活尸般脉象相合。”
姜雪凝视著窗外飘落的棠梨,忽觉腹中胎动,下意识护住隆起的小腹:“此事暂莫让云澈知晓。”
“倒不知殿下与首辅大人还存著这般隔心帐。”
江笑安抱臂轻笑,腰间银针囊隨著动作叮噹作响。
“太医署说本宫胎象不稳,他白日上朝议政,夜里守著暖阁寸步不离。”
她抚著酸胀的后腰轻嘆:“若知此事,怕是要將墨玉镇在玄铁匣里才安心。”
江笑安摩挲著腰间玉珏,忽想起某次围猎时拂冬策马断后的英姿,语气不觉放软:“最多瞒到寒食节,若三表哥问起……”
“本宫自会担待。”
姜雪打断他,从紫檀匣中取出鎏金令牌:
“明日卯时三刻,持此令往兰台阁寻徐掌籍。西域誌异卷藏在丙字库房,需用冰蚕丝手套方能翻阅。”
“何不让拂冬……”
“她现下在演武场训新兵。”
姜雪瞥见他骤然发亮的眼眸,隨手掷去个青瓷药瓶:“劝你先敷些金疮药——上月是谁被银枪挑落了发冠?”
江笑安耳尖泛红地接住药瓶,行至廊下时忽闻金戈相击之声。
他顺著声音望去,但见银杏树下红缨枪舞若游龙,玄甲少女鬢角沁汗,正將十二路破阵枪法使得滴水不漏。
庭院深锁的朱门外,只余个打瞌睡的小婢子守著。
江笑安递上名帖时,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噹作响。
拂冬捏著青瓷盏听完稟报,忽觉掌心沁出薄汗,那日梅林初见时沾染的雪水,仿佛又顺著指缝渗进骨缝里。
“不见。”
她將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惊得案头养著的垂丝海棠颤了颤。
可未及半盏茶功夫,月洞门外竟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拂冬下意识攥紧腰间佩的鎏金错银匕首,看著那道玄色身影施施然穿过藤萝垂蔓。
“东角门当值的春杏呢?”她霍然起身,素日清冷的声线难得带著颤。
江笑安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晃了晃:“原想用三字经哄她,偏生这丫头倔得很。”
见拂冬脸色骤变,他忙补充道:“不过是助眠的甘鬆散,此刻正在耳房睡得香甜。”
“擅闯禁宫可是要……”
话音未落,腕间忽地一暖。
江笑安指尖还沾著未散的药香,却將她的手指攥得生疼:
“若今日不说个明白,明日我便去求陛下赐婚。左右御史台参我的摺子,早攒了半人高。”
拂冬猛地抽回手腕,袖中暗藏的银针险些脱手。
可当撞进那双噙著星火的眸子,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御马监,这人被惊马掀翻在地仍死死护著怀里的玉冠,正是她前日隨口夸过的那顶。
“半炷香。”
她退至廊柱旁,指尖已扣住三枚透骨钉:“说完便走。”
江笑安却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桂蒸酥酪的甜香混著药味飘散开来:“那日在尚食局见你多用了半块。”
他指尖轻点石桌:“就坐这儿说可好?”
拂冬盯著他袖口沾染的墨痕——与那日夹在《乐府诗集》里的工笔小像如出一辙,终究將暗器收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