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振用素帕裹住渗血的指尖,从怀中取出件用玄色丝帛包裹的物件。
两枚鏤空银铃躺在月光里,隱约可见其中蜷著团幽蓝光晕:“用冰蚕丝养著赤炎狐的妖魄,千里同辉,生死相隨。”
姜雪用指尖轻触铃身,蓝火骤然窜起三寸又温顺蜷缩:“若我留一枚在枕边,你便夜夜都能看见南疆的月色?”
“您隨时可以把它锁进妆奩。”
云振將其中一枚系在垂落的床帐流苏上:“只是这小东西嗜水,每日需用晨露润泽。”
银铃在夜风中发出碎玉般的声响,惊醒了守在外殿打盹的侍女。
姜雪忽然支起身子,鎏金护甲划过锦被上的百子图:“夭夭昨夜会唤娘亲了,软软糯糯的像咬著桂。”
她望著云振骤然绷紧的肩线:“要听听看么?乳娘说她这会儿该醒了。”
云振后退半步撞翻了青玉香炉,沉水香的灰烬沾满衣摆:“还是不了,我甲冑未除,恐伤了郡主。”
他望著屏风后晃动的珊瑚珠帘,仿佛那里藏著噬人的凶兽:“等……等郡主周岁宴……”
未尽的话语散在穿堂而过的夜风里,惊起檐角青铜鐸铃阵阵清鸣。
姜雪指尖轻轻摩挲著锦被上的流苏,望著青年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云振垂眸避开那道灼人的目光,躬身行了个端正的官礼便退出门外。
檐下风灯摇晃的光影里,身著墨色织金蟒袍的男人正抱臂倚著廊柱。
“首辅大人明鑑。”
云振从袖中取出银针包晃了晃:“公主脉象已趋平稳,后日我再来施针。这两日切记静养。”
萧湛頷首时玉冠垂下的絛带拂过肩头,目送对方走远后推开雕木门。
室內沉水香裊裊,姜雪正望著案头將熄的烛火出神。
萧湛伸手拂开她鬢角碎发时,才惊觉掌心落了片带著寒气的雪。
“笑微的灵柩……”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定要亲眼送她入土为安。”
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態的红晕。
萧湛將人揽进怀中,玄色锦缎下传来急促的心跳声。
他望著铜镜里两人交叠的身影,忽然发现妻子唇色竟透著久违的嫣红:“那云振用的什么方子?”
“说是用了南疆秘术。”
姜雪把玩著他腰间玉佩的丝絛:“方才他坦言幼时曾得鬼域族巫医相救,方才施针时渡了些许生气与我。”
她仰头望著丈夫骤然绷紧的下頜线:“还提起了东宫旧事。”
烛芯爆开的火映在萧湛眼底,他指尖无意识抚过妻子后颈那道浅疤——二十年前东宫走水时留下的印记。
他声音发涩:“所以你觉得……他当真是……”
“救我那日他唤我小子的神情,和皇兄一模一样。”
姜雪突然攥紧他衣袖:“可若真是皇兄,为何要扮作太医?那场大火里他明明……”
哽咽声淹没在更漏滴答中。
萧湛忽然想起今晨在太医院翻到的脉案,云振的字跡竟与东宫旧档中某卷佛经批註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