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狰狞的旧疤像蜈蚣般扭动:“这剑当初若能扎深半寸,今日你也不必对著空棺槨流泪。”
姜雪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萧湛將人整个裹进大氅,听著压抑的哭声在胸腔震动。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落了满地,恍若那年阳山脚下三十万片招魂幡。
他温声劝解,怀中人却愈发蜷缩成幼猫般的姿势,抽泣声愈发破碎:“这次就由著我罢……哭乾净了,往后便再不需要了。”
萧湛抚著她颤抖的脊背,青色衣襟渐渐洇开水痕。这个素来杀伐决断的摄政公主,此刻脆弱的像片隨时消散的薄冰。
当城楼晨雾裹著雨丝沾湿衣襟时,姜雪忽然挺直了脊樑。
她抹去最后的水痕,眼底淬出寒星般的光:“该让皇甫尚用血来还了。”
萧湛將大氅拢紧她单薄的肩,听见誓言混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送灵队伍蜿蜒如墨痕渗入雨幕时,云振正倚著雉堞把玩玉笛。
见姜雪仍固执地凝视远方,他忽將冰凉的笛管贴上她手腕:“殿下可知,活死人每分生机都珍贵如金?”
尾音未落便呛出暗红血沫,在青石砖上绽开妖异的。
姜雪惊觉他衣袖下蜿蜒的紫黑脉络,却被他用笛子轻点眉心:“西域的月光能洗净这些脏东西,殿下可別让我等到月落星沉。”
萧湛突然横插进来隔开两人,玄铁护腕与玉笛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当蓝烽將襁褓递来时,姜雪下意识后退半步。
直到奶香裹著温热贴上心口,才发觉自己早已展开双臂。
小世子突然抓住她垂落的瓔珞,琉璃珠串映的瞳仁亮晶晶的——这双肖似蓝夫人的眼睛,此刻盛满朝阳般的笑意。
“他在认您呢。”
蓝烽嗓音沙哑如粗糲的刀刃。
姜雪慌忙偏头,却仍有温热坠入婴孩绣著並蒂莲的襟口。
萧湛默默递过丝帕,看见她指尖在襁褓上掐出深深月牙痕。
暖阁內响起孩童清脆的笑声,蓝烽轻抚怀中幼子头顶:“阿錚这爱笑的性子,简直和他娘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空气骤然凝固。
江笑微三个字如同无形的银针,將所有人的呼吸都钉在当场。
姜雪指尖微颤,茶盏在掌心转了两圈才稳住。
“今日冒昧前来,实有重託。”
蓝烽將孩子往前送了送,玄色衣袖下露出半截苍白手腕。
萧湛与姜雪目光交匯,在蓝烽和稚子之间来回打量,心底已浮起模糊猜测。
“但凡本宫力所能及。”
长公主嗓音里浸著深秋霜色,当年城楼血色犹在眼前。
蓝烽闻言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切笑容,將襁褓郑重置於紫檀案几:“请二位收阿錚为义子。”
饶是早有预感,萧湛仍觉喉头髮紧:“蓝氏三代单传的血脉,族中耆老……”
“祖父中风月余,父亲沉疴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