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见主子垂在锦毯上的手正微微痉挛,声调陡然转厉:“要见人就隨我来!”
使臣馆门前,云韵翻身下马时瞥见檐角暗伏的弓弩手。
守门侍卫横戟相拦,青铜甲冑碰撞出金石之音。
“好个待客之道!”
云韵反手抽出缠腰软剑,剑穗上九枚银铃叮噹乱响:“东相虽弱,却容不得尔等折辱皇嗣!”
拂冬剑鞘重重击在青石板上,蛛网裂纹瞬间蔓延:“半月前刺客在朱雀街放冷箭时,怎么不见贵国护卫?”
她突然欺身上前,在云韵耳边压低声线:“你那位疯癲皇兄,可是在睡梦里喊著要烧了和亲文书呢。”
爭执声惊动了內院。云振披著墨狐大氅踉蹌而出,脖颈处隱约可见青紫指痕。
他盯著云韵腰间晃动的银铃,瞳孔骤然收缩:“谁准你戴这个来的?”
廊檐下响起细碎脚步声,云韵目光触及那道青竹纹锦袍身影时,原本含笑的眉眼倏地亮起,径直绕过拂冬快步迎上去。
緋色裙裾在石砖上旋开半朵芍药,她仰头將绢帕捧至对方面前:“奉储君令特来迎四哥归国,这锦帕上的暗纹可作凭信。”
云振垂眸扫过绣著东相图腾的丝帕,唇角微扬:“倒是难为太子殿下周全。”
“自然还有我的私心。”
云韵指尖轻颤著去勾他袖口银线,却被不动声色拂开。
她也不恼,歪头將鬢边珠釵晃得叮咚作响:“四哥离宫这半载,我连小厨房新制的蜜饯都尝不出甜味了。”
拂冬抱剑斜倚廊柱,视线掠过少女泛红的耳尖。
前日隨姜雪接见云初公主时,那位亦是这般凝著兄长衣襟出神。东相皇室的亲缘羈绊,倒比大雍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如此说来,倒是我耽误了公主胃口?”
云振突然侧首看向拂冬,后者正专注数著檐角垂落的冰棱,仿佛要將每道稜角都刻进眼底。
他额角青筋微跳,抬手引向偏厅:“烦请统领回稟长公主,今夜必准时赴宴。”
待玄甲卫的身影转过照壁,云振骤然旋身。
云韵踉蹌两步撞上他后背,发间金步摇缠住了玉佩流苏。
她低头解著绞缠的丝絛,却將鼻尖贴近沾染著沉水香的外袍。
“最后问一次。”
云振指尖扣住她欲触碰玉佩的手:“谁教你用南境战报誆我相见?”
“当真是我自己……”
云韵急声辩解,腕间红珊瑚串突然崩断,朱色珠子滚落满地。
她望著四散滚动的珠子,突然想起临行前太子將密信递给她时,烛火在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眸里跃动的模样。
云韵指尖绞著衣带,目光灼灼:“临行前太子哥哥反覆叮嘱,说乾国怕是存心困住四哥……”
她突然抓住云振手腕:“你实话告诉我,那姜雪可曾用强权相逼?若真如此,我即刻带暗卫营去掀了她的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