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晨雾中,萧湛才惊觉掌心已掐出血痕。
他转身疾步穿过三重月门,却在推开寢殿雕门的瞬间放轻动作。
姜雪正蜷在孔雀蓝软衾里,散落的青丝缠著鎏金熏炉溢出的安神香。
听到响动,她慌忙將染血的绢帕塞进枕下。
“他说的话……”
她话未说完就被呛得咳嗽,腕间银铃隨著震颤发出细碎悲鸣。
萧湛用体温捂热了汤药才递过去:“杨天师说的解蛊之法,总得试试。”
瓷匙碰到碗沿的脆响掩住了后半句,即便要踏进对方设好的局。
见对方沉默不语,姜雪眼尾染上笑意:“从前总笑世人痴愚,如今倒觉得命数之说未必全假。”
自收到姜恪临终手札,她內心始终縈绕著难解的宿命感。
萧湛抚过她发间步摇垂下的珠串:“生死之事容不得半分侥倖,待朝局稍稳,我陪你去西域寻苏已离解惑。”
他指尖微颤泄露了担忧,又迅速將情绪掩入眼底。
感受到肩上骤然收紧的力道,姜雪轻嘆:“原想待珩儿及冠再议西行,如今看来……”
未尽之言化作苦笑,她比谁都清楚若想护住幼弟,自己必须爭得生机。
“小雪可知最令人安心的话是什么?”
萧湛突然將人揽进怀中,下頜抵在她发顶低语:“是『我在』二字。”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抚平了姜雪眉间褶皱。
正欲开口,忽闻外间传来清脆的银铃响动。
姜雪退后半步整理仪容:“待吴先生抵京,或许能解诸多谜团。
三日前收到飞鸽传书,江笑安已接到他师父。”
“药王谷那位?”
萧湛握剑的手倏地收紧:“你何时开始……”
话音戛然而止,他望著妻子眼底的青影恍然,这半月来她频繁召见太医令,原是为瞒著他暗中求医。
姜雪踮脚捏住他紧绷的下頜:“仅此一桩。”
语带討饶却神色坦然:“若吴先生都束手无策……”
话未说完便被堵在唇齿间,萧湛惩罚似的咬了她下唇,转身时披风带起劲风。
三日后紫宸殿內,姜珩正將嵌著东珠的虎头帽往怀里揣,忽听廊下传来环佩叮噹。
少年天子与风家长子同时冲向殿门,恰见粉雕玉琢的女童抓著串葫芦蹣跚而来。
“按风家族谱……”
风志铭伸手欲接,却被杏黄龙纹广袖拦下。
姜珩振袖露出腕间银铃:“论亲疏,朕可是夭夭正牌表哥。”
两人爭执间,小公主突然攥住萧湛腰间玉佩,口齿不清喊著“爹爹抱”,惹得满室宫人忍俊不禁。
风志铭闻言不禁莞尔,自家那位宠妻无度的三叔確实干得出这种偏心事。
他抱起襁褓中的小侄女,看著婴孩葡萄般的眼眸弯成月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姜珩:
“陛下不是说要厚待蓝家小公子?您看蓝錚孤零零躺在摇篮里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