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青状血液在柏油路面上蜿蜒成毒蛇，缚识魔蜷缩在街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它枯枝般的手掌死死扣住头颅两侧，第三只眼的裂痕中渗出幽蓝髓液，在月光下蒸腾起带有腐木气息的蒸汽。

莱昂军靴碾碎路缘石跃至江凡身侧，“收尾吧，弄死它。”

“等等。“江凡的刀鞘尖垂落在积水倒影中，涟漪搅碎了少年琥珀色瞳孔里的星光，“记得陆院长说过的话么？”

防爆探照灯突然刺破夜幕，战术靴底摩擦沥青路面的沙响匯成潮水。沃克推开特工组成的黑色人墙，他看著眼前的战场，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就是...特级吗？”

“告诉我。”江凡的刀鞘轻叩地面，你究竟是缚识魔…”少年突然踏前一步，“还是卡尔·米勒？”

缚识魔还是在嘶吼。

江凡盯著它，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的母亲？”

缚识魔的脊椎突然反曲成诡异的弓形。那些黏连著腐肉的骨节在月光下咯吱作响，第三只眼的创口骤然喷出猩红血雾。当血雾散去时，恶魔青灰色的脸庞上竟浮现出人类才有的表情——那是被戳穿秘密的暴怒与羞耻。

“住嘴！”砂砾摩擦般的声线突然变得清晰，“那女人看我眼神就像在看发臭的厨余垃圾。她拋弃了我们！拋弃了我！”米勒咧开的嘴角淌下黑血，鯊鱼齿咬碎了自己的下唇，“现在她居然重组家庭，甚至生下一个女孩开始装好妈妈了？”

江凡的刀鐔在夜风中发出蜂鸣：“所以你还是米勒。”

“不可能！“莱昂震惊地说道：“被缚识魔寄生后宿主意识明明会......”

江凡打断他，“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卡尔，我们会给你有尊严的死亡，你这样根本不叫活著….”

恶魔的狂笑打断了他的话。那些缠绕在骨刺间的黑色神经束突然迸发红光，猩红纹路突然在恶魔胸腔亮起，如同万千熔岩蚯蚓在腐肉间穿行。柏油路面积水倒影中，那些跳动的符文正在重组破碎的骨甲，伤口癒合时发出的声响像春雨催发死亡沼泽里的毒藤。

笼罩整个街区的链金矩阵开始明灭不定。“你以为这个狗屎的世界值得我留恋吗？”米勒腐烂的声带突然迸发出少年清亮的音色，“我活到现在是靠恨意！是对这个世界啃噬灵魂的恨，这个恨让恶魔都成了我的傀儡！”

怪物佝僂的脊樑突然炸响爆竹般的骨裂声，沥青质皮肤下凸起无数游动的肉瘤。当它重新直立时，暗红色月光正照在四米高的畸形躯体上——那些增生出的骨刺將路灯贯穿成葫芦，膨胀的胸腔里传出两个重叠的心跳。

“申请对新生支援！”沃克对著对讲机怒吼。

“否决。”卢卡斯的声音自无线电彼端传来，冷得像西伯利亚永冻层的冰核。“继续由新生进行討伐。”

江凡的军靴碾碎柏油路面的碎石，裂纹蛛网般绽开的剎那，少年借力腾跃至高处，月光在刀锋上淬出三尺寒芒，劈落的轨跡將夜风撕成尖锐的啸叫。米勒异化成石柱般的右臂骤然隆起，增生出龟甲纹路的骨盾迎刃而上，金属与骨骼撞击的轰鸣震碎了附近便利店橱窗。

刀锋卡进骨缝的瞬间，恶魔头部里翻涌的黑潮突然凝成卡尔·米勒苍白的脸。那张属於人类的面孔在黑色黏液里浮沉，少年清亮的嘶吼与恶魔低音炮般的喉音在声带处绞成螺旋：“我的灵魂早就比这个恶魔皮囊还要脏了，他们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权利，他们迟早会来找你们！我逃不掉，你们也逃不掉！”

它身上链金符文几乎要成金红色岩浆，卡尔四米高的躯体將路灯杆撞成弯弓，第三只眼迸发的暗红光束扫过旁边的建筑，整个別墅倒塌並燃起熊熊烈火。

莱昂闪开纷纷扬扬的建筑碎片：“玩够慢动作了？该换人上场了！”

江凡的刀锋正卡在恶魔增生出的骨甲缝隙间，闻言突然撤力后仰，远离了恶魔。

猩红纹路在莱昂眼底绽放，断界领域骤然展开，莱昂屈指轻弹，方圆三十米突然迸发出刀剑出鞘的蜂鸣。

“斩！”

恶魔咆哮著挥动骨盾，却在抬手时发现自己的右臂正化作纷扬的肉片。那些被雨水切割的伤口平滑如镜，沥青状血液尚未渗出就被新的斩击粉碎成分子。

江凡的刀鞘重重杵地：“切开他的胸膛！它心臟在...”

话未说完便被爆炸声吞没。卡尔胸腔突然炸开，两枚跳动的臟器暴露在雨中——左半颗是沸腾的沥青肉瘤，右半颗却是剔透的蓝色晶体，晶体表面倒映著二人身影。

“原来如此。”莱昂擦掉溅到唇边的黑血，“你是被人改造的。”

恶魔的利爪突然朝著莱昂刺出，却在触及莱昂咽喉前被江凡的刀背格挡。时境领域再次展开，江凡拽著同伴衣领暴退十米，恶魔的爪尖在柏油路面犁出五道焦黑的沟壑，融化的沥青如岩浆般汩汩翻涌。

“我吸引，你主攻。”江凡的拇指抵住刀鐔，少年凝视著长刀上细密的裂痕，刀刃与骨盾撞击的震颤仍残留在虎口——这把凡铁终究难敌魔骸，即便它是链金武器。决胜的希望唯有寄托在莱昂那杀伤力巨大的諭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