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暴雨在清晨再度倾泻，银灰色的雨幕將整个街区笼罩在灰白色的帘帐之中。积水的柏油路面倒映著穿梭的白袍身影，技术人员手持密封罐在废墟间穿行，防化靴踩碎的水洼里漂浮著暗紫色结晶碎屑。

江凡屈膝坐在屋顶排水管旁，雨水顺著军装领口的金属扣匯成溪流。他机械性地撕扯著麵包，碎屑尚未落地就被暴雨捲走。远处传来闷雷的震颤，像是天神在云层深处擂动战鼓。

“接著！”莱昂的喊声穿透雨幕。塑料瓶在空中划出拋物线，江凡抬手接住的剎那，棕发少年已然蹬著断裂的罗马柱跃上屋檐。浸透雨水的校服紧贴著他精瘦的腰线，深棕色发梢不断滴落水珠。

“连伞都不打？”江凡拧开瓶盖，碳酸气泡在雨中发出微弱的嘶鸣。

莱昂甩了甩湿透的额发，“刚被淋了一身碎肉，现在刚好洗洗。”他扯过江凡手中的另一个麵包袋，用牙齿撕开撕开包装，“西雅图往年可没这么多雨。“

“反常的恐怕不止天气。”江凡仰头望向穹顶翻涌的铅云，闪电在云层间隙织就蛛网，“那个东西….究竟算恶魔还是人类？”

莱昂咀嚼的动作突然停滯，喉结滚动著咽下麵包：“我们不过是砍人的马仔，真相...”他竖起食指戳了戳上方，“得等大人物们扯完皮，然后才能知道。”惊雷恰在此时炸响，紫电將两人影子烙在积水斑驳的屋顶。

沃克的伞尖毫无徵兆地刺破雨帘。“我们商量过了。”防毒面具的电子音裹著雨声发闷，“这次任务你们俩的评分是特a。”

莱昂后仰，“拿新生当炮灰的评级？“他沾著麵包屑的指尖划过脖颈，“这活该加钱。”

“学分和津贴都会翻倍。”沃克的目镜转向沉默的江凡，“至於那个恶魔...”

“是人造產物。”莱昂肃容说道：“它心臟里的蓝色晶石——虽然纯度明显不够，但確实是贤者之石。”雨水打在他骤然绷紧的下頜线，“用灵魂淬链的禁忌之物，居然被当成一次性电池塞进恶魔体內。”

江凡的瞳孔在雨幕中微微收缩：“贤者之石？”

雨水在莱昂深棕色的眉弓上折射冷光：“还记得你问我提升灵魂位格的方法吗？”他喉间滚出带著金属锈味的冷笑，“剩下那些骯脏手段里，就包括用活人灵魂淬链这玩意。”

江凡他凝视著远处废墟里闪烁的紫色结晶：“所以刚才它突然狂暴化...”

“暴殄天物罢了。”莱昂含糊地说道：“贤者之石本该像陈年威士忌般细品用以缓慢提升自己的灵魂位格。结果被当成廉价伏特加一口闷了。”他腮帮隨著咀嚼鼓起稜角，“瞬间爆发，然后彻底报废。”

沃克的防毒面具传出电子合成的嘆息：“我们已经开始对这个事情展开调查。”金属伞骨在暴雨中嗡嗡震颤，“毕竟能製作贤者之石的组织，也就那几个。”

“哈！”莱昂突然朝著铅灰色穹顶张开双臂，雨水灌进他咧开的嘴角，“能製造贤者之石的组织，我怎么记得基本都是自己人呢？”

沃克没有说话，显然他也知道莱昂指的是什么。

江凡说道：“所以他们改造卡尔·米勒的手段——让人类吞噬缚识魔，再植入贤者之石当爆发。”

“禁忌三重奏啊。”莱昂忽然用靴跟敲击屋檐，暗码般的节奏混著雨声盪开，“灵魂熔炉，恶魔胚胎，再加上...”他拇指抵住自己左胸，“塞进去一个贤者之石。这些技术你说这是统辖局的秘密项目我都信。”他转向沃克：“我们干了吗？”

沃克的防毒面具里泄出一串嘆息，像是老式收音机里溢出的杂音：“卡尔·米勒这个情况，確实很像製作成的生物兵器。他们用恶魔胚胎与人体融合，让人类灵魂驾驭恶魔躯壳，再植入贤者之石延长人造恶魔得续航，这里面的水…很深。”

莱昂忽然用靴跟敲击屋檐，暗码般的节奏混著雨声盪开：“查吧，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呢？反正这些腌臢事，和我们两个新生可扯不上关係。”

江凡凝视著白袍人收集的蓝色晶体碎片，“你刚才说这个贤者之石纯度不高，什么意思？”

“看顏色。”莱昂屈起手指，“就像灵魂稜镜测试位格时的光谱——蓝色，橙红，白银，这也是贤者之石的等级。”他沾著雨水的睫毛微颤，“且纯度越高体积越小，银白级贤者之石...”少年用拇指和食指圈出硬幣大小，“不会超过这个尺寸。”

沃克听了一下耳返：“收尾完成了，现在安排你们坐车回酒店休息。”

莱昂甩著湿透的额发跃下屋檐：“终於！什么房子啊？”

“行政套房。”沃克从战术腰带抽出密封袋，两枚红色药片在防水膜后泛著幽光，“上车后服用。”

莱昂接过药片对著天空端详：“打算给我们灭口了？”

“你们刚都被恶魔血肉淋了一身。”沃克的声音混入引擎轰鸣，“这个药对你们健康有好处。”

莱昂拉开车门嗤笑：“给这怪物用纯粹浪费，他的伤口一上午全自愈好了，恶魔的血肉能影响到他？我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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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凡钻进后座时，天际线正在上演末日般的景象。翻涌的铅云如同被囚禁的泰坦巨人，墨色云团相互撕扯著投下狰狞暗影。公路两侧的樺树在狂风中折腰，叶片化作万千翡翠匕首射向天空。远方的雷暴云墙中，青紫色电龙正在鳞次櫛比的高楼间游走。

莱昂从前座递来温水：“外勤流程，不吃药扣学分。”

江凡捏著药片迟疑的剎那，惊雷將天地劈成黑白两色。幽蓝电光中，cc如午夜魅影般显现在身侧真皮座椅上。少女瓷白的脸颊几乎触到他的鼻尖，樱色的唇瓣吐出呢喃：“吃吧...生在这个满是雷电的世界里谁不吃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