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自动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陈轩宇正扛著摺叠梯迈过门槛,金属支架与地砖碰撞出清脆迴响。
薇薇安大惊,“陈轩宇?夏夏?你们两怎么进来的?”
“都怪他!”夏攸寧气的跺了一下脚,涨红著脸指向身后,“他非要拉著我来,我告诉他没预约进不去。他直接从校工部哪里偷了一个梯子说:『拎著梯子能进绝大部分禁地』。没想到居然真的管用,一路上都没人拦我们。”
陈轩宇反手將摺叠倚在墙角,他径直掠过满地果篮。医用显示屏的冷光在他眼底跳动,他突然伸手晃了晃江凡的输液管,“活著呢?”
“差点死。”江凡苍白的唇角微扬,监护仪的心电波纹突然跃起欢快的峰值。
两人还未来得及继续开口,门突然再次打开。穿云纹唐装的老人立在逆光中,掌中盘著的百年闷尖狮子头泛起暗红光泽,病房霎时陷入奇异的寂静。
“挺热闹啊。”陆玄策用核桃敲了敲门框,檀木与金属的碰撞声惊醒了凝滯的空气。老人扫过墙角的液压梯,嘴角的法令纹深了几分:“现在的年轻人探病,还要顺道帮忙校医院修修东西?”
江凡试图起身时被感应绷带骤然收紧,幽蓝微光沿著肋间伤口游走:“院长,关於西雅图的伏击——”
“躺著说。”陆玄策隨手將核桃拋起三尺高,那对文玩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稳稳落回掌心。他瞥向僵立的三位旁观者:“怎么,要我请你们喝大红袍?”
夏攸寧突然扑过去拽住老人衣袖,腕间银铃手链叮咚作响:“陆老您最好了!就让我们也听听嘛!”
另一边薇薇安也已经拉上了另一只手,两人一起拉著老人手晃来晃去。
“停停停!”陆玄策甩开两个姑娘,盘核桃的咔嗒声陡然急促,“陈轩宇下个月基本就是特级了。薇薇安没多久就要去统辖局报导,夏丫头明年也要出外勤...“他思索一下,“好吧,你们可以旁听一下,但记住公布之前不要外传任何消息。”
陈轩宇脸上浮上諂媚的笑容,连忙把一个椅子移了过去,“陆院长,您坐这!”
“你这个小同志很懂礼貌。”
智能护理床突然升起四十五度,江凡猝不及防撞进鬆软靠垫。眾人注视下,陆玄策大马金刀坐在陈轩宇搬来的磁悬浮椅上,病房门在他身后自动反锁。
“说吧江凡,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和莱昂击杀了卡尔·米勒,隨后返回酒店休息,晚上我俩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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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的阳光穿透瓦尔哈拉议会厅拱形彩窗,在黑白大理石地面上切割出菱形光斑。卢卡斯站在光暗交界处,熨烫妥帖的英伦三件套西装纤尘不染,金丝怀表链隨著呼吸微微晃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背光而立,深棕发梢镀著铂金般的光晕,镶金橡木手杖叩击地面的节奏如同战鼓
“侯爵阁下,您的儿子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过几天就能甦醒。”
手杖的敲击声突然停滯。亨利·德·拉法耶特转身时,定製西装的枪驳领划破空气:“我並不担心他,他是我们拉法耶特家的继承人,身上还是有些保命手段的。”他提著手杖的动作带著军人的利落,好像那不是手杖而是把枪。“还有卢卡斯,你不用叫我侯爵之类的,叫我名字就好。”
卢卡斯望著对方领口若隱若现的刀痕,“亨利,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亨利的手掌抚在桌子上,“只有借著儿子重伤的藉口,我才有合適的理由出现在这里和你面谈,不然总是要被其余的混蛋盯著。”他的灰眼睛像淬火的钢,“我听说你马上要在议会上公布从'海雀'案到西雅图事件的调查结果?”
“您的耳目还是这般通达。”
“我们作为统辖局创立时的第一批资助者,在局內肯定是有我们的消息渠道。”亨利笑了笑,“调查结果是什么?”
卢卡斯注视著那道曾替自己挡过刀的伤痕:“这是作为亨利来问,还是作为拉法耶特家主的身份来问。”
亨利大声笑了起来,笑声震得水晶吊灯微微颤动:“你啊,这两有什么区別吗?”
“作为亨利来问,那作为战友我会告诉你。”卢卡斯的指尖陷进掌心,“作为拉法耶特家主来问,那是私下利益勾兑,我会拒绝你。”
空气突然变得死寂,亨利解开西装扣子,露出內侧口袋的家族徽章:“自从父亲把这家徽別在我胸口那天,这两个身份就再没分开过。”
“所以您连亲生骨肉都当作你政治行动的道具?”卢卡斯猛地跨前一步,袖口银扣撞在镶金橡木办公桌上,“你的儿子受了重伤,但你来到这甚至连见他一面的想法都没有,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就像当年你告诉我的,”亨利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我们最终都会变成自己最討厌的样子。”
“是的,侯爵。现在的你只会让当时的亨利感到噁心。”
“抱歉。”
两人对峙的影子投在掛满瓦尔哈拉歷任先烈肖像的石墙上。卢卡斯冷冷的说道:“我还是告知你一些,海雀案和西雅图事件的水都很深,我怀疑议会中有人正在暗中资助那些本该被我们討伐的组织。並且他们的资助已经卓有成效了。”他深吸一口气,“我也告诉你为什么这次议会开会这么紧急,因为有一个新的使徒出现了。”
哐当!亨利的手杖应声落地。远处教堂的钟声正穿透学院传来。当——当——当——,整整七声,惊起漫天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