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崔老夫人派人来叫裴知予过去说话,便是为著雪棠肚子里这孩子的事,哪知裴知予竟然不来,她心里一直窝著一股火,今早一起来,便立刻派苓香去把雪棠叫了过来。
她叫不动裴知予,还叫不动一个低贱的妾室吗?
“妾给老夫人请安。”雪棠朝崔老夫人福身行礼。
崔老夫人皱著眉看了一眼雪棠平坦的小腹,並未给雪棠赐座,就让她站在屋里说话。
“如今这侯府我是愈发做不得主了。”崔老夫人讥讽地说道,“知予要留下这孩子,也不是是他自个儿的主意,还是你爱子心切,求著知予鬆了口的。”
雪棠恭敬道:“妾知道侯府的规矩,所以一诊出喜脉便去向李管家求落胎药,此事老夫人只需问过李管家便知。妾也不想將这孩子生下来,但这毕竟是二爷的孩子,妾不得不听二爷的意思。”
崔老夫人冷笑道:“听你如此说,此事倒与你没有半分关係了。”
“妾不敢。”雪棠微微低下头,语气仍旧恭敬。
“既然知予要留著这孩子,你便好好养著身子,將这孩子生下来罢。”崔老夫人冷冷道,“只是你需记著一点,这孩子长大后,是要养在侯府里,还是送去乡下田庄教养,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是。”
看著雪棠眉眼低垂,一副任由她拿捏做主的样子,崔老夫人的心情这才好了些许。她朝苓香摆了摆手,示意苓香把一盒香料递给雪棠,吩咐道:“去,把这香料给东院大夫人送去。”
雪棠微微一愣:“这……为何要让妾送过去?”
她如今已经是裴知予的妾了,这样送东西的小事,自然不必由她来做,更何况这还是要送去给沈语柔的东西,她可不想沾边。
崔老夫人只是不耐烦地说道:“让你去便去,怎么,如今有了身孕,我便使唤不得你了么?”
雪棠只得接过那盒香料,“不敢,妾这就给大夫人送去。”
崔老夫人看著雪棠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哼了声。她特意安排雪棠去东院,自然有著自己的一番打量。东院那个叫兰心的丫头,与雪棠一样,都犯了她最忌讳的错,如今正在挨罚,也该让雪棠看看不听话的贱婢是什么下场,好让她警醒著些,別以为肚子里揣了知予的孩子就能端出主母的姿態来了。
雪棠走在去往东院的路上,倒是没细想崔老夫人此举的用意,此刻她正思量著崔老夫人方才那番话,不由心事重重地低下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高门世家之中,后宅女人眾多,庶子庶女日后前程如何,都要靠做母亲的一步一步去爭。虽说二爷的后宅如今还空著,但雪棠不得不为將来早做打算。
她是丫鬟出身,她的孩子生下来便是低贱的庶出,定然入不了崔老夫人的眼,她必须在裴知予心里挣得足够重的分量,才能让他为她与老夫人抗衡,將她的孩子留在侯府。
这是她的孩子,既然要生下来,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她的心头肉,她自然不会让她的孩子被送去乡下,与她从此分隔两地。
突然,一阵女子痛苦的求饶声打断了雪棠的思绪。
雪棠脚步一顿,抬眼朝东院里头望去,见沈语柔臥房门口的石阶下,两个婆子正在教训那个叫兰心的丫鬟。她走近了些,便看得更清楚了,兰心摇摇欲坠地跪在一片石子上,那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正拿著木板,毫不留情地往兰心的小腹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