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慕名而来,不惜一掷千金,只为能到广乐楼里亲眼看一场伶仙的戏。
也因此广乐楼的门票被炒到了天价,却依旧是有价无市,一票难求。
对于外界的喧嚣,陈野恍若未闻,依旧过着自己规律的生活,练功,唱戏,揣摩戏文,心无旁骛。
与此同时,一份关于陈野的详细资料也被送到了燕洵的手中。
燕洵仔细翻看着,生怕遗漏任何一点细节。
“出身窑子?”
“一年前,从窑子中逃出,机缘巧合下拜入庆春班学戏,然后从学戏到名动全城,总共……用时不足一年?!”
看到这些信息,燕洵满脸惊讶之色,若不是这份调查报告是自己最心腹的手下送来的,他真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了。
毕竟得是什么样的神仙才能在短短一年之内便将戏曲技艺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啊。
不过很快燕洵便将报告放了下来,脸上还浮现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在他看来,陈野的这个出身反而令事情变得简单了。
虽然如今看上去光鲜耀眼,但根子上还是个出身底层的泥腿子。
而出身底层便意味着眼界浅,没见过真正的富贵。
因此这种人,最好拿捏。
只要自己给出足够高的价码,一定可以将其买动。
接下来的几天,燕洵成了广乐楼的常客。
他包下最好的雅间,又看了两场陈野的拿手戏。
看得越多,他心中那份占有欲就越是强烈。
因为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戏子了,而是他燕洵平步青云的登天梯!
这一日待戏散场之后,燕洵没有动,只是静静坐在雅间里,直到楼下的人潮渐渐散去。
很快,戏楼经理邓明便被他的手下给领了过来。
“这位爷,您找我?”邓明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青年,以及他身后那几个气息彪悍的黑衣保镖,心里有些打鼓。
燕洵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大洋的银票,用两根手指夹着,轻轻放在了桌上。
“我想去后台,见见陈老板。”
邓明的眼皮猛地一跳。
一百大洋!
他一年的薪俸也不过五百大洋,这一出手,就顶他两个多月的工钱。
可他还是面露为难之色,“这位爷,实在对不住,陈老板有规矩,唱完戏后不见任何客人,这是……”
“我不是客人。”燕洵打断了他,语气平淡,“我从京城来,也养着一个戏班子,算是陈老板的同行。如今听闻伶仙大名,特来拜会,交流一二,还望邓经理行个方便。”
京城来的?还养着戏班?
邓明心里咯噔一下,再看那张银票,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
同行之间拜望交流,这在梨园行里是常有的事,不算坏了规矩。
他一咬牙,脸上堆起笑容,将那张银票不动声色地揣进袖子里。
“原来是京城来的大班主,失敬失敬!您这边请,我这就带您过去。”
后台的休息室里,陈野刚卸下头上的凤冠,正准备拆解发髻。
门被敲响之后,陈野说了声进来,然后就见邓明推门而入,燕洵在后相随。
“陈老板,这位是燕老板,从京城来的,也是咱们戏行里的人,在听了您的戏后实在是佩服,非要来跟您拜会一下。”邓明满脸堆笑地介绍道。
与此同时,燕洵的目光落在陈野身上,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的陈野还未卸妆,一身华美的青衣戏服,面如敷粉,五官卓绝。
那份雌雄莫辨的绝代风华,即便是在见惯了绝色、听惯了名角的燕洵看来,也堪称举世无双。
他甚至觉得,京城里那位被捧上天的名旦玉凤仙,比起眼前之人似乎都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燕老板,您跟陈老板聊,我先出去了。”邓明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陈野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职业天赋带来的敏锐直觉,让他从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极不舒服的占有欲。
他皱了皱眉,声音清冷:“有事?”
燕洵回过神,微微一笑,目光却在狭小的休息室里扫了一圈,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陈老板这般通天的本事,却屈尊于如此简陋之地,实在是明珠暗投,可惜,太可惜了。”
陈野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他下文。
见陈野不为所动,燕洵也不再绕圈子,直接表明了来意。
“陈老板,跟我去京城吧。我燕家在京城有自己的戏楼,比这广乐楼大十倍不止。所以只要你点头,我保你成为京城最红的角儿,到时候,王公贵胄是你的座上宾,皇亲国戚为你一掷千金。金银珠宝、豪宅美眷……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都不可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因为这等于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然而,陈野的反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没兴趣。”
陈野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燕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跟你走。”陈野拿起布巾,开始擦拭脸上的油彩,动作不急不缓,“燕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
燕洵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又加重了筹码。
“陈老板,你可想清楚了,我给你开的不是月钱,是份子!我名下的戏楼给你三成干股。而在镇海卫这弹丸之地又能给你什么?你在这里唱一辈子,也比不上去京城风光一年!”
三成干股!
这已经不是招揽,而是拉人入伙了,足以看出燕洵的“诚意”。
可陈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完了?”
他放下布巾,露出一张清俊却带着几分冷意的脸。
“燕老板,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京城我自然会去,但不是现在,更不是用这种方式。”陈野的目光平静如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会凭我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走进京城,在最大的戏台上唱戏,而不是如今像一件货物一样,被人带过去。”
说完,他直接喊道:“邓经理,送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