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看了眼身边的程霜降。
“阿鹤还记得怎么弹吗？”
程霜降转而看向周鹤鸣。
“有点儿生疏就是了。”
周鹤鸣在那之后没怎么练习过，不过当时的肌肉记忆应该还在。
“那我们三个试试。”
程霜降说道。
“去吧，我们帮你们提东西。”
乔今晨从周鹤鸣手里接过装着裙子的购物袋，示意三人上去。
他们三人来到钢琴前。
程霜降在中间，周鹤鸣在左边，陆浅在右边。
这一次，不需要周鹤鸣的引导，程霜降就按下了琴键，发出了第一个音。
陆浅按下了第二个音。
周鹤鸣跟上，有点儿生疏地接上了第三个音。
《d大调卡农》。
这是，程霜降与家人的牵绊。
不同于一年之前那般孱弱，如今的程霜降，虽然力量依旧不够，但已经能够弹奏出悦耳的旋律。
三人的音符交织，勾勒出，平淡如连绵日常的乐章。
不少路人驻足。
一开始，他们以为就像之前一样，不过又是哪个网红过来拍摄视频。
但很快，有人认出了陆浅，程霜降和周鹤鸣。
人们纷纷拿起手机拍摄，记录下三人演奏的这个瞬间。
经过了综艺和电影的拍摄，周鹤鸣已经不太在意这些镜头，他只沉浸在演奏之中，觉得自己似乎些微触碰到了某些程霜降和陆浅在演奏时产生的思绪。
每一个音符的跃动，每一个和弦的奏鸣，就像是某种蕴含着万千无声思念的倾诉。
而只有他们三人，能够听懂这其中的含义。
这是他们的暗号。
难怪古代人会说高山流水，伯牙子期，有时候，音乐的交流，就是心的交流。
一曲终了。
周围，掌声响起。
周鹤鸣与两位少女对视一眼。
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
宁江的冬天很冷。
但对周鹤鸣他们而言，今年冬天却很温暖。
去年的这个时候。
周鹤鸣刚刚失去了程霜降，程霜降远离了周鹤鸣，而陆浅，默默守在周鹤鸣的身边，距离很近，心意却并未相通。
三个人的除夕，各自孤独。
甚至于，周鹤鸣当时大年初一还发烧了，被扮演程霜降的陆浅照顾了一整天。
而今年。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打车到了江城市殡仪馆。
连日来的阴霾在前两天一扫而空，如今，明媚的阳光令这原本阴气沉沉的地方也有了几分暖意。
今天是除夕，殡仪馆下午休息，殡葬公司大多也都放假了，但周建军他们这些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的人，就聚集在这里，凑合一起吃顿年夜饭。
“回来了，感觉又长高了啊。”
周建军见到周鹤鸣，有点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概是错觉吧，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了。”
周鹤鸣将礼物放到桌上。
“这些是我们给叔叔阿姨们买的过年礼物，都是些用得上的东西。”
“好好好。”
周建军随意瞥了眼那些礼物，基本是护手霜之类，他们这种工作的人经常需要用的。
“小叔好！”
陆浅很快也打了个招呼，令周建军喜笑颜开。
“阿白来了，大家都念叨你好久啦。”
上次过年，陆浅的到来确实让这些老叔叔老阿姨们觉得这里有了点儿年轻的活力和人气，在这个直面死亡的地方，陆浅这样的女孩就像一束阳光，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更不用说，陆浅和周鹤鸣拍的网剧的那一集，被周建军在工作圈子里反复推广，引起了广泛好评，别的不说，江城市里这个圈子的人，大多都认识了陆浅。
“小叔好~”
在陆浅旁边，程霜降也展露笑容打招呼。
周建军迟疑了片刻，还是回了一个。
“霜降也来了，好久没见到了。”
尽管周鹤鸣昨天给周建军提前微信说了一嘴，让他提前有个心里准备，但实际见到的时候，周建军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毕竟自家侄子过年一下子带回两个女朋友，实在有点儿超出预料了。
周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这两个女孩子又这么优秀。
难道真是周鹤鸣他爸欠的债还到了周鹤鸣身上？
不过嘛，殡葬公司的人活了这么久，又在这种生死交界的地方待着，什么大世面没见过。
其他那些叔叔阿姨只是略微惊讶，就没有再追究细节，只当做周鹤鸣带了两个同学回来玩。
中午，三人帮忙一起做了顿简单的午饭。
饭后，众人一边准备年夜饭一边闲聊。
等到快开始做饭的时候，周鹤鸣给外婆那边打了个视频电话。
外婆那边正在和镇上几个熟悉的老头老太太打麻将，说是社区组织了老年人聚在一起的年夜饭。
周鹤鸣还问了问陆浅父亲的事情，这位中年人其实在陆浅不在身边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帮着一起做了年夜饭。
陆浅隔着屏幕，偷偷看了两眼。
程霜降也给远在阿勒泰的大伯打了个视频，和周鹤鸣陆浅一起给傅老师拜了个早年。
做完这些，周鹤鸣看了眼外面缱绻的迟暮。
“你们和我一起，见见妈妈吧。”
他对两位少女如此说道。
三人爬上墓园的后山，很快，来到了周鹤鸣母亲的墓前。
点燃香烛，周鹤鸣郑重地祭拜，随后上香。
“妈，这是陆浅和程霜降，是我的爱人，我带她们来看你了。”
周鹤鸣让两位少女来到墓前，随后朝着那表情恬淡的遗像说道。
陆浅和程霜降隔着周鹤鸣对视了一眼，然后，也跟着点燃香烛。
“阿姨，去年您见过我，我是陆浅，是周鹤鸣未来的妻子。”
陆浅郑重而笃定地说道。
“阿姨，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来见您，我是程霜降，也是周鹤鸣未来的妻子。”
程霜降在另一边，同样郑重说道。
说完，三人都沉默了一下。
像是在无声地与逝者交流。
三炷香插在墓前的香炉里，烟雾缭绕。
最后一点儿夕阳落在墓碑的遗像上，像是明媚的笑容。
“妈，我终于也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家人。”
周鹤鸣看着金灿灿的黄昏映照下，母亲的面容。
他知道。
自己从今往后，将守护着两位少女的一生。
没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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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