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看病难多了。
等他独自迈入楼道，身后的小汽车才悠然发动，声音渐渐远去。
1
七天后。
临近国庆佳节，病房里的氛围都变得轻鬆了几分，患者数量相较於平日少了许多。
一来呢，医生们心里一直都绷著根弦，也该松鬆了，不愿意在节假日期间积攒重病號在病房。
毕竟节假日人手有限，医疗安全可是科室雷打不动的红线，必须严防死守，容不得半点马虎。
而另一方面，患者们也都满心盼著团圆。无论是归心似箭想回家看看久未谋面的亲人，还是渴望被家人围绕在身边悉心照料，大家都儘量不想待在医院。
当然，也有一些患者是不得不来医院的。
急诊科，气氛紧张而忙碌。
抢救室里，一个中年男性患者正坐在抢救床上，头髮有些禿顶白。
他眉头紧锁，时不时伸手捂嘴，咳嗽两声，脸上时有痛苦与焦虑。
不过好在，他的一般状况似乎还算可以，出血不多，心电监护仪上的的数据也一切正常。
当班的还是胡勇那个黑胖子，他胖胖的身子在抢救室里来回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一看到沈默过来，他当即大喜，伸出胖手喜悦相迎：“哎呀，你可算来了！”
“这次真不是消化道出血！”
他这般碎碎念地说著，迅速从手下那儿取来病歷资料和ct报告单，递给沈默，又接著说：
“患者57岁男性，咳嗽伴自觉咽部异物感都半个月了，时不时地会有血性分泌物或者鲜血咳出来。”
“这次是出血多了，才来我们这儿看的急诊。”
“我们已经给他做了胸部ct，可检查结果你看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胡勇一边说著，一边用胖手指了指ct报告单上的结果。
“那这个病人，跟我们肿瘤科的关係是—？”沈默接过对方递来的资料，眼睛紧盯著上面的內容，仔细查看之余，问起了关键的问题。
一般来讲，咯血不咯血的，都跟肿瘤科没半毛钱关係。
胡勇有些无奈地努了努嘴，示意不远处一位看著有些年轻，正戴著个专业的检查器械，操作电脑的女医生，说：“喏，耳鼻喉住院总说的。”
他话音刚落，那位耳鼻喉科的女医生也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手里拿著一张检查收费单，走了过来。
她中等身材，气质还算淡定，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只有高年资医生才能看懂的青涩和犹疑。
“我是耳鼻喉的徐巧，刚刚接任住院总工作，还请多多指教。”
她主动开口说完，又朝沈默和秦小静微微点头礼貌示意，隨即才看向不远处的患者，接著说：“我刚才给这个病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主要是做了个间接喉镜，看了一下咽喉部的状况。”
“经我的初步检查判断，我觉得他很可能是鼻咽癌？”
“虽然患者的胸部ct没有发现问题，但咯血、又有血性分泌物咳出，粤省本地人，结合他的一些其他体徵，鼻咽癌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要具体诊断，还要结合电子喉镜，以及病理检查的结果。”
说到这，她顿了顿，口罩下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最后补充道：“不过因为现在是晚上，做不了电子喉镜，科里的师兄师姐也不在———”
“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请肿瘤科的师兄师姐过来帮忙看看，掌掌眼。”
“鼻咽癌？”沈默对徐巧的话有些无奈。
鼻咽癌这种病，耳鼻喉科也是可以看的，甚至应该说非常熟悉才对，根本不需要肿瘤科会诊。
当然，对於沈默自己来说，对於这种病，也並不陌生。
尤其在两广地区，本来就是鼻咽癌的高发地，相对对的很。
“我是肿瘤科的沈默—”沈默也对徐巧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连带著介绍了一旁好奇打量的秦小静，然后又问她正事道：“这个患者，你给他做体格检查了么？”
“如果怀疑鼻咽癌，我们还要给病人做个详细的体格检查。”
“除此之外，还可以给患者安排一个鼻咽部的mri。”
“当然，还有你说的电子喉镜和eb病毒检测。”
“如果確诊是鼻咽癌，可以收到我们肿瘤科做放疗他这般说著，同时从护理站取来检查手套，熟练地戴上，这是准备亲自做一下体格检查了。
虎都虎了，总要对患者负责。
一旁的秦小静有样学样，也利索地戴好了检查手套，跃跃欲试。
“还没仔细查过呢”徐巧脸颊再次微红，好在有口罩任著，倒也没人能看得出虎。
她不过刚毕业工作两年，耳鼻喉的医生不多，所以她很容易就当上住院总了。
当然，也正因为资歷浅，所以体格检查什么的，她也有些拿捏不准。
事实上，她刚才已经仔细查过一遍了，斯正因为心里没底，所以说出口的是“没仔细查”，实际上也等於没查。
她这般说完，又接连把自己知道的重要消息一股脑说出虎，语速有些快：“我刚才已经跟家属沟通了，她们检查治疗的意愿还是很强的，也很理解，同意做这些检查。”
“不过患者现在情绪有点不太稳定，一激动出血也多。”
“家属说先別告诉患者情况。”
“我们要注意下沟通方式。”
“嗯，先给患者做个体格检查再说吧，”沈默摆摆手，然后边走边说：
等检查完，我们根据具体情况，再和家属谈谈，然后安排后续的治疗和检查。
话落，他已走到床旁，熟练地开始了操作。
一番检查行云流水。
然而检查完毕，他的眉头微微起，在患者看不到的角度，对徐巧摇了摇头。
隨即又点了点头。
他判断，估计多半还是鼻咽癌。
不过早期的鼻咽癌，相对预后还好，这也是他点头的原因———
斯到底是不是早期，还要看看其他影像学的检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