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雾眼神有些茫然，浓黑卷翘的睫毛上还掛了一滴泪珠。

水盈盈的。

可爱又可怜。

裴行之捧起他的脸，再次说道：“你被系统骗了。”

“你觉得沈晏安、裴璟，还有季伏城，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许雾下意识地摇摇头。

这三个人，表面上或许看著人模人样的，但是傲慢自大、虚偽自私、隨意伤害他人，內里一团糟。

“他们不配。”许雾一直都不认可。

之前还觉得这样的人设可能是作者的猎奇心理，或者这根本就是报社文，但现在来看，这三个人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身败名裂的沈晏安、无人问津的裴璟，季伏城也因为霸凌同学被s大劝退了。

这样的结局哪里像“主角”？

“那你呢，你觉得你的身份是炮灰舔狗？”

裴行之又问，黑沉的眸子紧紧锁住他，带著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在这样专注的目光下，许雾很难点头说“是”。

如果连他都认为自己是“炮灰舔狗”，那么他否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否定了自己的生活、爱人、朋友，也否定了裴行之对他的爱。

“我……我不是。”

他是一个鲜活的人，有自己的意识和情感，儘管“炮灰舔狗”是命运给他的角色，如何演绎也由他来掌控。

比如，他可以阳奉阴违地演，也可以不顾一切掀了这戏班台子罢演。

当然，他也需要承担后果。

“裴行之，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的。”许雾深吸一口气说，“我没有看低自己，但是我確实被系统的剧本所挟制。我只有当舔狗才会获得积分才能继续生存。”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剧本，你觉得『主角攻』会爱上『炮灰』吗？”

“没有，他们不是……”许雾下意识想否认，那三位主角攻的所谓爱意在他眼里跟坨便便没有区別的。

“不用逃避这件事，”裴行之用手指握住许雾的下巴，说，“宝宝，看著我的眼睛。”

他们靠得很近。

近得许雾能从裴行之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有剧本，你也绝对不会是炮灰。”

“你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影响所谓的『主角』，撼动既定的『剧情』。”

“你是真实的，你值得被爱，被看见，你本身就是光芒所在啊。”

一字一句，敲在许雾的心尖上。

他从未被这么肯定过。

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这么说过。

许雾感觉自己的耳畔嗡嗡作响，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过，照亮了长久以来被蒙蔽的认知迷雾。

迷雾中，一个黑头髮的小人缩在角落，抱著头哭泣著说：可是只有完成任务才有积分，月底就要扣积分，没有积分就活不下去啊。

一头张扬蓝发的小人跳出来：死就死吧！凭什么你的人生要由一堆可笑任务来决定？而且你不是早就没做任务了吗？你看看你现在，活得好好的！许雾，其实你早就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了！

黑髮小人崩溃大哭：他妈的我是主角有用吗，我还不是要死。

蓝发小人：你都是主角了，系统怎么还会让你强制下线？哪本书的主角是会被一个破系统隨隨便便弄死的？

黑髮小人：但是……每个月都真的在扣积分啊。

蓝发小人恨铁不成钢：怕什么，那系统连话都不会说了，像个死机程序！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就只是一个预设的、嚇唬人的通知？

黑髮小人瞪大眼睛：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我真的会死。

蓝发小人大喊：我真服了你这个笨蛋了。你怎么还不懂？你才是真的啊，你的爱与恨才是真实的！你坚信自己是主角，你就会成为主角，世界就会因你而生，你的意志，才是最高的规则！

“所以，”许雾睁开眼，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拨开云雾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晰和自由，“我不仅是我人生剧本里的主角，而是作者。”

“我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我想爱谁就爱谁，想討厌谁就討厌谁。”

“而我选择的爱人，才是另一个主角。”

【警告！】

【警告！世界观锚定错误……错误无法修復……程序强制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