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济时又叹息一声说道。
“终究还是太晚了。”
早一点医治的话,或许还能有些希望。
这时候医馆的大夫们已然照着张允修的吩咐,给张溶打上了点滴,尽量维持住他的生命。
可终究是杯水车薪。
听到二人这一番交谈还是束手无策,张元昊又将目光投向床上的父亲。
此刻张溶的情况又有些恶化,胸口不断起伏,喉咙里头有嘶鸣之声,乃是痛苦万分的模样,脸都憋成了青紫色。
张元昊扑通一下坐在地上,眼神里头皆是绝望之色,不断锤击自己的脑袋说道。
“都是我!都是我这个废物!成日里不学无术!若早寻恩师替爹爹诊治,爹爹便不会在此受苦!要被活活憋死!”
杨济时垂下脑袋,面露无奈之色,生离死别他见多了,他本已然是铁石心肠,可英国公乃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物,心中感受却是完全不同。
想到平日里嘴上不饶人,可行事却和煦温和,处处照拂众人的英国公,杨济时心里头不由得悲痛万分。
可张允修却猛然间捕捉到不同。
“憋死?”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朝着二人说道。“英国公还有救!快将东壁先生请来!不!快将英国公送去医馆重症病房!”
手术不是西医的专属。
后世常常有针对中医的误解,认为中医便就是药方煎药,实际上古代医学并非是完全愚昧。
从华佗扁鹊,再到明朝陈实功《外科正宗》,皆是有过关于临床手术的记载。
清代有一医书名为《喉科紫珍集》,里头记载了这样一种疗法名为“割喉通气”。
类似于后世的气管切开插管术,这法子就是专门为了救助气道梗阻的急诊。
只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原因,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难以实现无菌环境,还有手术位置的准确性,最为重要的是“术后难愈”。
术后的感染和并发症,才是临床手术无法推广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张允修一定要将张溶带到医馆重症病房的原因。
这里有大明最为先进的无菌手术台,甚至还有简易的呼吸器,加上打造精良的手术设备,方才可能让手术成功。
载有英国公张溶的马车一路行进到仁民医馆,当马车停下之时,李时珍已然提前候在门口。
他原先正准备赶往英国公府,到了一半之后得了消息,便按照张允修的指示进行了一番准备。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几人,李时珍没有二话,便指示医馆医护们说道。
“先行将国公送入重症病房。”
重症病房里头有更为先进的医疗设备,也能营造无菌环境,最为关键的是,配备有简易的供氧系统,起码能够吊住张溶的一条命。
杨济时不擅长手术,便自告奋勇地说道。
“学生前去照顾国公爷。”
张允修微微颔首,迎面便看到李时珍。
“手术蚕室已然准备完毕,一干器材皆是有的,可这气囊穿刺针还有插管.”
李时珍拿着张允修适才送来的字条,一头雾水的样子。
张允修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态紧急,顾不得那么许多,这些东西今后再让西山配备,今日事情从简,先开了刀再说,不然恐怕国公爷撑不过去。”
李时珍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微微点头说道。
“此事刻不容缓,准备就绪之后便即刻开始。”
这种“喉痈”之症,病情稍纵即逝,若是再有所拖延,恐怕张溶命不久矣。
好在,仁民医馆如今已然有了不少手术经验,除开切瘤子截肢之外,甚至还做过包皮手术环切,这类较为“精密”的手术。
前些日子,医馆还尝试过“阑尾”手术,只不过病人已然病入膏肓,开膛破肚切除阑尾之后,最终还是因为并发症去世。
科学技术的积累还是需要时间的,但在非常情况下,就需要来一次飞跃。
李时珍等人准备手术,张允修也并没有闲着,一边回顾着关于“气管切开术”的相关要领,一边将袁宗道给叫了过来。
自从前参与到医馆的实验研究之后,袁宗道、刘东定、耿在楚这三人,已然成为了大明科学实验方面的专家。
医学的发展与生物化学密切相关,而他们已经代表了大明在实验生物、实验化学届的最高水平了。
看到张允修之后,袁宗道颇有些惭愧,拱拱手说道。
“师父,徒儿实在是愚钝,这青霉素之法可能尚且需要一些时日,今日国公爷病情危急,可青霉素未曾彻底成熟提纯,学生实在不敢贸然使用。”
他担心张允修一时上头,真要提前启用青霉素,以如今的研究进度来说,并不是不能用,可提纯度不够,定然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其他人还好,人命关天正好也能试验青霉素的疗效,可英国公却是全然不同。
若是因为这青霉素,直接导致了张溶撒手人寰,对于医馆的研究显然是极大打击。
可张允修却是摇摇头说道:“青霉素还未曾经过验证,用大蒜素就已然足够了,况且国公爷这病情,也并非是青霉素能解决的。”
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确实抗生素乃是特效药,可以张溶如今的情况,等到药物凑效,那已然是来不及的了。
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手术。
张允修不疾不徐地说道:“英国公要即刻进行手术,不过术后的一些东西需要你准备。”
说话间,他将绘画好的图纸递给对方。
袁宗道接过图纸,倒是很熟悉,毕竟张允修并不是第一次绘制了。
这图纸跟从前一般,上头绘制了极为清晰的结构和制作过程。
袁宗道有些讶异地说道:“这图纸”
张允修解释说道:“做手术很简单,不过开一刀的事情,术后才是最为关键的,这吸痰管最好以肠衣制作,再以尿脬消毒后,制作气囊等等这些器械,才是英国公能否活下来的关键。”
气管切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手术,这一点从古籍记载都可以说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