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诛心!
话说得可真难听……
好似满朝皆是误国的小人佞臣,独他周域一人是忧国忧民的忠良脊樑!
当即便有与周域不睦的臣子按捺不住,出言反讽:“是是是,唯有周大人您是顶天立地的忠臣良將,是我大乾的擎天玉柱,是满朝文武的楷模!离了您,我等庸碌之辈,怕是连这衙门都运转不起来了!”
周域像是全然听不懂弦外之音,故作讶异地一梗脖子:“哎,诸位如此客气,老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直諫忠臣,总好过你这等明哲保身、胆小怕事的『聪明人』。”
“不对……”
“是你等庸碌之辈!”
那官员被懟得眼前一黑,若非几十年养出的体统撑著、年迈的身体拦著,他真想当场跳起来。
此刻,他也只能扶著樑柱,气得浑身直抖。
到底是他的脸皮不够厚!
就在官员搜肠刮肚寻找用体面又有攻击力的话来回击周域时,周域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高声疾呼:“陛下,草民请求撤去殿中的水墨屏风,全荣老夫人应有的体面,给荣老夫人应有的公正。”
那官员正怒火中烧,却被周域晾在一边,一口气猛地梗在喉头,憋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背过气去。
这种被全然无视的感觉,活像一拳打在上,比被周域指著鼻子痛骂还要恼恨百倍。
端坐御座的元和帝,將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积鬱顿时一扫而空。
这次第,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厌恶这些屏风已久,每每见之都觉无比碍眼。
一想到抚养自己长大的姨母,曾自由出入华宜殿、执掌詔令的凤阁舍人,如今被一群昔日仰望她的人束缚於屏风之后,还用“不得干政”的藉口试图堵其口、缚其手足,他便感到无比愤懣。
元和帝目光扫过群臣,缓缓开口:“眾卿家皆是我朝股肱。周卿虽已致仕,然其曾歷任大理寺卿、兵部尚书,於朝纲政体素有见地,亦素有公正严明之声。今日,他又献祥瑞有功,方才他所奏之言,尔等以为如何?朕当准否?”
一眾老臣心下已是瞭然。
陛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有何“见地”?
听听,又是“於朝纲政体素有见地”,又是“素有公正严明之声”,这字里行间是何等的偏爱!態度表现的又是何等的鲜明,分明已將周域那老匹夫捧作了忠臣良將。
如此一来,谁若再出言反驳,便是自认站到了忠臣良將的对立面。而那对立面,除了佞臣小人,还能是什么?
这顶“佞臣”的帽子重逾千斤,他们可万万不敢贸然去接。
更何况……
周域这老匹夫若被惹恼,行事便如疯狗一般,毫无顾忌。
即便此番他们能联手让他吃个暗亏,下一回合,他定会不死不休地扑上来狠咬一口。届时即便他们能贏,也少不得顏面尽失,甚至伤筋动骨。
罢了……
还是先让周域得意片刻吧。
“全凭陛下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