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下自己迷彩服內里相对乾净的一块布,用最后一点水沾湿,轻轻擦拭李景强额头因疼痛和虚弱冒出的冷汗。
“96號,你为什么要这样?”
李景强看著黑暗中的王程阳,声音中带著不解和深深的疲惫。
“这只是一场选拔—值得吗?”
王程阳的动作顿了顿。
黑暗中,他的眼神似乎飘向了远处。
“选拔?如果这是战场呢?”
“如果后面追著的,是拿著真枪实弹的敌呢?”
“我难道就能把受伤的战友丟在荒郊野岭等死吗?”
说完,他顿了顿。
而后语气中带著一种近乎冷酷的执著道:“值不值得?穿上这身军装,有些事,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该不该做!“
“我爹说过,当兵,脊梁骨不能弯,良心不能丟!见死不救,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別?”'
李景强沉默了,此时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密林中的夜晚,阴冷潮湿。
而王程阳此时则抱著膝盖,军刀横放在腿上,保持著隨时可以暴起的姿態。
他不敢睡死,所以耳朵始终竖立著。
林间有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都会將他瞬间惊醒。
后半夜,天空毫无徵兆地砸下了豆大的雨点。
冰冷的雨水迅速穿透枝叶的遮挡,无情地浇灌下来。
王程阳暗骂一声,立刻將李景强往岩壁更深处推了推,自己则用身体儘量挡住飘进来的雨水。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李景强身上,自己只穿著湿透的单衣。
寒冷像无数根钢针,刺入骨髓。
李景强本就失血虚弱,此刻更是冻得嘴唇发紫,牙齿打颤,意识又开始模糊。
王程阳只能紧紧靠著他,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体温,同时不断低声和他说话,防止他彻底昏睡过去。
“挺住112!想想你为什么来这里!想想你熬过的圆木、泥潭、射击场!都到这步了,认怂了?当逃兵了?“
“没—没有—”
李景强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
“那就给老子撑住了!天快亮了!天亮我们就能出去!”
王程阳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力度,仿佛在给自己,也给同伴下著命令。
雨水冲刷著山林,也暂时掩盖了他们的痕跡和气味。
但这恶劣的天气,也让前进变得更为艰难。王程阳心急如焚。
李景强的伤口在湿冷的环境下恶化的风险极大,必须儘快处理。
而且,距离48小时的时限,已经过去了將近三分之二。
天蒙蒙亮时,雨势稍歇。
林间瀰漫著浓重的水汽,白茫茫一片。
王程阳探出头,仔细观察四周。
一夜的雨水让溪谷变得湿滑无比,但追兵的痕跡似乎也被冲淡了不少。
他决定冒险,必须儘快离开这片区域,向集结点靠拢。
“112,我们走!”
他再次將李景强背起。
李景强的身体更烫了,显然在发烧。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手臂无力地搭在王程阳肩上。
王程阳深吸一口气,隨后径直踏入了湿滑泥泞的溪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