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时间18:00。
薛远庭准点结束会议:“下班!”
下面的员工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薛远庭笑笑:“怎么回事,死气沉沉。”
“周一能不死气沉沉吗?”总策划顶著黑眼圈,很怨念,“还接到那么多投诉......”
前天,游龙新版本上线,副本新装备华而不实,且掉率过低,玩家在官博直接草了上万条评论,vip玩家不断给专属客服发消息维权,大骂策划脑残骗在线时长。
甚至,粉丝百万的up主“小乔不吃鱼”转发动態表示失望,其他up主也跟著声討,官方紧急道歉承诺更改,又发了补偿,玩家才消了气。
昨天凌晨替换完,今天薛远庭又开了会说这件事,所有人脸上都写著崩溃。
“那......”薛远庭摸摸下巴,“晚上请你们吃饭慰藉心灵?”
领导请客,眾人眼前一亮,振臂欢呼。
薛远庭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看了眼屏幕,薛远庭跟旁边的助理说:“你们先商量去哪,我接个电话。”
走出会议室,薛远庭接起电话:“哟,没想到咱们谢大总裁还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不会也是因为装备骂我吧?”
“不是。”对面的声音很沙哑,“薛远庭,我现在在机场。”
听到电话那头机场的播报声,薛远庭愣了一下:“你回国了?你不是明天还要跟陆彦一起去......”
“推了,陆彦一个人就可以。”谢宴州捏了捏眉心,“方便来接我吗?”
“行是行。”薛远庭说,“但现在路上堵,怎么不让司机去接你。”
“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回来了。”谢宴州说,“我忘了带钱包,手机只有5%的电。”
薛远庭越听眉头越紧:“行,你在出口等我。”
掛了电话,薛远庭让助理他们先去,自己开车去机场。
到机场门口,薛远庭一眼就看见了谢宴州。
青年穿著西装衬衫,外面隨意套著黑色大衣,他垂著眼睛看地面,下蓝黄格子围巾隨意绕了两圈,盖住大半张脸,那股散漫忧鬱的气质仍然引得经过的人频频回头。
自从二十二岁那年谢宴州因为联姻失败出国,他们已经两年左右没在国內见过,上次见面还是今年夏天。
薛远庭一阵无语,这傢伙装逼且招人的气质不论时间地点,都这么恐怖。
懒得看他再继续装逼,薛远庭按了一下喇叭。
响声让谢宴州回神,视线环视一圈,朝这边走来。
打开超跑车门坐进副驾驶,谢宴州伸手扣安全带,他像是在想什么,眉头紧皱,有些漫不经心。
“你什么时候到的?”薛远庭瞅他一眼,又有点惊讶,“不是,哥们儿,你怎么看著跟熬了大夜似得?昨天没睡?”
“嗯。”
薛远庭奇怪:“你什么时候出发的?飞过来十几个小时,不睡觉?修仙啊?”
“睡不著。”谢宴州说。
谢宴州隨手从储物格摸出烟,咬了一根在唇间,懒懒地抬眼看薛远庭,示意对方给打火机。
薛远庭看他那大爷样,嘴角一抽,把打火机丟过去:“抽不死你丫的!”
谢宴州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夜色,烟雾从薄唇缝隙间吐出,模糊他的眉眼。
他没骗薛远庭,真的睡不著。
知道沈榆住院后,他紧急订票,出门时连钱包都没带,没有直达的航班,只能转机,折腾了快二十个小时,落地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扫了充电宝给薛远庭打的电话。
一路上,谢宴州脑子里想著的都是关於沈榆的事情,没有一丝睡意,只睁著眼睛看窗外的云。
希望他没事。
希望是自己想多。
车启动,飞快行驶在高速公路。
薛远庭问:“你吃了没?”
“中午吃了点。”谢宴州舔了一下乾燥的唇,声音还是沙哑的,一听就是没怎么喝水。
薛远庭导航了一个位置,说:“算你有口福,今天我请公司下属吃日料,顺带捎上你。”
“我不去。”谢宴州点了另一个位置,“去这里。”
薛远庭扫了眼,皱眉:“你去医院?你们家有人生病了,你回来探望的?”
“不是。”谢宴州不想多说,“看望一个人。”
“谁?”红灯路口,薛远庭停下车问。
除了家里人,他实在不知道什么人能让谢宴州这么费劲。
谢宴州没有瞒著好友:“沈榆。”
薛远庭一听这个名字就瞪大眼睛,破口大骂:“大爷的,你有病吧?!”
他没控制住力道,手指按到了喇叭。
尖锐的长鸣在寂静夜晚格外刺耳,叫人心头猛地一震。
薛远庭心里的火更大了:“我看你是要去医院!你不是臆想症就是受虐狂!脑子绝对坏了!”他提高声音,“乾脆直接把你送去精神病院还省事一点!”
谢宴州靠著椅背,长腿微屈起,他没什么表情地看著窗外,好几秒后才说:“绿灯了。”
薛远庭看了眼前方,还真绿灯了,他骂骂咧咧启动车子,但还是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他联合他那堂弟整了你多少回?害你留了多少把柄给谢彦明?你怎么跟个老鼠一样灰溜溜滚国外去的你忘了吗?”
霓虹灯光在那张脸上滑过,不留半分痕跡。
谢宴州看著前方的路况,声音沙哑沉缓:“没忘。”
“那你去什么医院?”薛远庭觉得他小题大做,“他住院可能就是心情不好,以前大学的时候扭个脚都能住一个月,出院了直奔酒吧搞男模,还喊你去观赏呢你忘了?”
谢宴州避开这个问题,只简单地说:“就看看。”
就看看。
轻飘飘的三个字。
好像他一路的奔波多么轻而易举。
“谢宴州。”薛远庭为他打抱不平,“我真的不懂,一个伤害你那么多次的人,你为什么还在想?你还不够倒霉的吗?”
薛远庭咬牙,用很残忍的字眼问:“谢宴州,你是不是贱啊?”
谢宴州没答话。
指尖猩红在黑暗中沉默著,如同雕塑。
薛远庭也不想说话了,他觉得谢宴州现在根本不能和人沟通,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吹吹谢宴州坏了的脑子。
好久之后。
薛远庭听见谢宴州的声音夹杂著风传来。
“只是看看。”谢宴州说,“他没事,我就回去。”
像是一拳打在上,薛远庭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我真是服了你。”薛远庭摇了摇头。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薛远庭还是老老实实开著车,把谢宴州给送到医院门口。
谢宴州推开车门:“谢了,你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