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金刚破邪障,玉露润枯苗
俞珩化作一道紫虹,如流星掠影般划过燕国苍穹。
紫虹划破澄澈的天空,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倒退,下方人只觉眼前闪过一抹流光,抬头时却已空无一物。
俞珩负手立於云端,衣袂翻飞间,按著探听来的方位,不过半日功夫,他便望见了清波门的山门。
那是一座横跨在两山之间的白玉牌坊,牌坊上刻著“清波门”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字缝间仿佛有水汽流转,远远望去便觉清凉。
俞珩收敛气息,紫虹悄无声息地没入山门內的云雾中。
清波门果然不负其名,入目之处处处是水塘湖泊,大小不一的水泊如同散落的珍珠,被豌蜓的青石小径串联起来。
水面上漂浮著翠绿的荷叶,偶尔有粉白的荷点缀其间,几只白鷺掠过水麵,激起一圈圈涟漪,景色雅致清幽。
行至一处专门饲养水鸟的院落外,俞珩的脚步微微一顿。
只见院內一名略带眼熟的中年人指挥一群身著灰布短打的少年僕从,將一桶桶新鲜的大河蚌抬到岸边。
中年人正厉声呵斥:
“动作都快些!这些蚌要在最鲜活时送到灵池中!”
俞珩目光微凝。
那中年人面容微胖,嘴角留著两撇八字鬍,正是当年徐府的刘管事。
再看旁边帮忙搬运蚌壳的少年,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在徐府打杂时的轮廓,只是身形已拔高不少,脸上多了几分青涩的英气。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目光扫过清波门的各处院落,心中渐渐生出几分讶异,沿途遇到的不少面孔都带著熟悉感。
守在丹药房外的魁梧汉子,是当年徐府的护院王虎;在演武场指导新弟子的青衣修士,是徐家旁支的子弟徐青;
负责看守典籍库的老书生,也是曾在徐府掌管书房的帐房先生。
这些徐家旧人分布在清波门的各个部院,有的身居管事之职,有的已成核心弟子,都混得风生水起。
这般体量,在各个要害处扎根,在一个小规模的宗门里,儼然已成气候。
俞珩循著水脉的流向,来到清波门最大的湖泊中心。
湖心有一座占地颇广的中枢总殿,殿宇由白玉砌成,倒映在碧绿的湖水中,宛如琼楼玉宇。
俞珩踏水无痕,迈步走入殿內,周身縈绕著一层淡淡的黑白气,来往的弟子虽与他擦肩而过,
却恍若未闻。
穿过总殿的迴廊,后院是一处雅致的园林,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一株百年垂丝海棠开得正艷,亭台楼阁,几株垂柳的枝条垂落水面,隨风轻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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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珩走到一座临水的轩榭外,透过雕的窗,看见一名眼角带著细密鱼尾纹的温婉妇人,正坐在梳妆檯前,给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梳头。
少女身著淡青色儒裙,乌髮如瀑,垂落在身后,看她的面容,眉眼弯弯,鼻樑小巧,正是徐家家主徐自业的第五个女儿,徐婉容。
只是此刻,少女的脸上没有了记忆里的活泼,反而含著一丝淡淡的愁绪,对著菱镜出神,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婉婉,婉婉?”妇人担忧地轻声呼唤,手中的桃木梳停在少女的发间,目光中满是疼惜。
徐婉容猛地回过神,镜中倒映的睫毛轻颤,隨即勉强挤出笑容:
“啊,表姑母,怎么了?”
妇人放下梳子,伸出温热的手掌,轻轻抚平少女眉间的褶皱,柔声道:
“婉婉在担心什么,跟姑母说说吧。你这几日总是魂不守舍的,夜里还常常嘆气,是不是门內出了什么事?”
徐婉容摇了摇头,掩饰眼底的忧虑,柔柔一笑,:
“没有啊,许是婉婉最近修行太过急切,昨夜睡得晚了些,一时走神罢了,姑母您不用担忧。”
妇人轻轻嘆了口气,眼中的担忧更甚:
“我虽没有修为,不懂你们修行者的事,可我不是泥人,什么事看在眼里,你们各个有什么事情都瞒著我,只能让我在这里徒劳担心。”
徐婉容心中一酸,连忙握住妇人的手,温声宽慰:
“表姑母您別这么说,表姑父也是爱护您才不让您知道那些糟心事,不想让您跟著操心罢了。
“不说我也能察觉出来,”妇人將徐婉容轻轻拉进怀里,手温柔地抚摸著她的头髮,声音带著一丝哽咽,
“这几日门內的气氛不对劲,徐家的子弟走路都带著股紧张劲儿,我可怜的孩子,本是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让大人的事情牵连到你,受这些委屈。”
徐婉容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她理在妇人温暖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抽泣声。
这些日子门內暗流涌动,外有敌对宗门的施压,內有本土弟子对徐家势力的猜忌,她虽尽力维持平静,可心中的惶恐早已积压了许久。
妇人见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楼著少女的手愈发收紧,跟著轻轻哭了起来。
泪水打湿了徐婉容的衣襟,也打湿了妇人的袖口,母女般的温情与忧愁瀰漫在这雅致的园林中俞珩站在轩榭外的阴影里,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开始背负属於她的沉重,所幸她还有默默关心,爱著她的人。
俞珩没有惊动她们,静静佇立,如同融入园林景致的一块顽石。
忽然,他眉峰一。
百丈外的白玉桥下,一名身穿清波门服饰的弟子正躲在桥下,朝轩榭这边小心张望。
那名弟子身形挺拔,站姿沉稳,虽然刻意收敛了气息,可俞珩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修为竟然已达道宫四重天,在这般年纪有此成就,已是相当不俗。
俞珩心中一动,眸中紫光悄然一闪,紫微熵瞳运转开来,洞穿了眼前的虚妄。
在他的视野中,那名弟子的气血如同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焰,雄浑如龙,即便刻意压制,也像一根无法遮掩的热气烟肉,在清凉的湖风中格外显眼。
当目光掠过对方面容时,不由得感到意外:
“竟是刘俊生?
刻意变幻过的面容,並非他预想中的当初气宇轩昂的徐光燁,而是刘俊生!
俞珩眼底泛起涟漪,记忆中,那个总是低著头,躲在人群最后,说话细声细气,甚至有些自卑內敛的的瘦弱孩童,如今竟长成了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年。
当真让俞珩生出一种刮目相看之感!
他心念微动,饶有兴致地如轻烟融入虚空,悄然出现在少年身后三步之处。
他细细打量著这孩子:
如今的刘俊生身材高大,四肢欣长而有力,站在那里如同一株挺拔的青松;剑眉斜飞入鬢,目光锐利如电,顾盼间自有一股英气,当真称得上雄姿英发。
俞珩眼中露出几分欣赏之色,正思索著此刻贸然相认,是否会对他的处境產生不好的影响,旁边的空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
一名胖大和尚毫无徵兆地出现,他身穿明黄色僧衣,外面披著一件金红相间的袈裟,袈裟边缘绣著繁复的兰图案,闪炼著淡淡的金光。
和尚身材圆滚,肚子像个熟透的西瓜,光禿禿的头顶油光亮,耳垂肥大如珠,脸上带著弥勒佛般的笑容,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他笑眯眯地凑到刘俊生耳边,声音如同蜜:
“小施主,你天生神力,筋骨不凡,与我佛有著莫大的缘分,合该入我佛门,未来成就罗汉果位不在话下。”
刘俊生浑身一僵,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兔子,嚇得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