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杀意如潮,瞬间灌满了整座大堂。
刘通文与林芜二人,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
阳圣所带来的威压,显然不是他们这般阴圣可抗衡的。
“我算什么东西?”
段玉重复了一遍宋知非的话,而后,摇了摇头。
“呵呵......”
他自袖中隨意甩出一物。
那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宋知非脚前数步前。
堂內几人目光齐齐望去。
那是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质地温润,其上並无繁复雕琢,唯有几缕流云般的纹路,浑然天成。
“就凭这个,你再看看,”段玉的声音悠悠传来,“我,算不算东西?”
“......”
宋知非没有看段玉,他只是低著头,死死盯著脚下那块玉佩。
仿佛要將那玉佩仔仔细细的確认一遍。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白玉京?”
此话一出,眾人脸色皆变。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髮受长生。
沧澜山巔,万妖圣地,白玉京!
这枚玉佩,代表的不是寻常的沧澜山妖物。
那是大同道君座下亲传弟子的信物,见此佩,如见道君亲临。
这天下,无论是人是妖,都知晓这枚玉佩的分量。
段玉见宋知非沉默,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我父已退一步,白玉京也给了你们顏面,此事,就此作罢,对谁都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眾人,最后,落在了晏泠音身上。
“你们......也不想与整个沧澜山为敌,对吧?”
大堂之內,一片寂静。
宋知非握著长枪的手,青筋毕露。
杀一个段玉,不难。
杀一个白玉京道君座下的弟子......
那便意味著,与整个沧澜山,不死不休。
这已不是他天刑司,甚至不是他宋知非一人能决断的事情。
“...白玉京的弟子,来我大鄴,意欲何为?”
段玉笑了笑,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那枚玉佩,用指尖弹了弹灰尘。
“我辈修行,所求,不过一个『道』字。”
他踱著步,姿態悠然。
“道尊说过,世间大道三千,皆可显圣。”
“我所求之道,非在山中枯坐,非在云间悟法,而在红尘之中,在七情六慾之內,在生死荣辱之间。”
他伸手指了指这大堂,又指了指堂外那片夜色。
“此间种种,不过是我道途之上,一处风景,一场歷练。”
“那周家七十余口,是我杀的,可若无他们之死,又怎会有我父段宏的舐犊情深?若无他这份情,又怎会有今日荆州之局?若无今日之局,又怎会引得诸位齐聚於此?”
他笑了笑,摊开手。
“你看,这一切,环环相扣,皆是因果,皆是道法自然。”
“世间万物,皆是风景。”
“你们,亦是。”
“风景,安安分分待著便是,又岂能对登山之人,指手画脚?”
刘通文气得浑身发抖,牙关紧咬,咯咯作响。
林芜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宋知非没有说话,他只是握著那杆长枪,静静地看著段玉。
段玉似乎对这般反应很是满意。
然后,他迈开步子。
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宋知非的面前。
他比宋知非要矮上一些,此刻微微仰头,看著眼前这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竟是轻轻嘆了口气。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拍在宋知非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