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的三法司,乃刑部、审刑院、监察司。
刑部掌天下刑名,审刑院覆核,监察司监察。
三司会审,非大案不动用,一旦定罪,便是铁案,卷宗入库,再无转圜余地。
晏泠音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她那晚动静闹得太大,只想著把沈徽音的死,彻彻底底栽在那莫须有的妖物身上。
可没想到,会害的陈风云落到如此下场。
治下不严,纵妖行凶。
这帽子若是真被扣上,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你不必太过忧心,陈老將军在凉州大半辈子,沈家想单凭此事就將他一棍子打死,还做不到。”
他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只是,沈家势大,嫡女死在凉州府城,死在镇妖司的眼皮子底下,我父皇......总得给沈家一个交代。”
“这场会审,多半是走个过场。”
一旁的百里穹也跟著点头附和,“是啊是啊,陈老將军什么人物,陛下心里有数,多半沈家那群人不依不饶,天天在朝堂上哭,陛下被他们吵得烦了,才丟给三法司,让他们自己去吵。”
晏泠音没说话。
若是真走个过场,那还好说。
可假如沈家不想轻易善罢甘休,万一......
宋知非放下茶杯,看著她这副模样,摇了摇头。
“陈老爷子年岁已高,卸甲回京安度晚年,大抵也是最终的结果了。”
“什么时候审?”
“应该......还在路上,从凉州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十天半个月。”
...
沧澜山巔,云海翻涌。
山巔有座茅庐,庐前一方石坪。
石坪边缘,一名鬚髮皆白的老道人,手持一根竹竿,正对著脚下云海,悠哉垂钓。
他身后,站著一名青衫年轻人,眉眼清俊,气质出尘,只是静静陪著,不发一言。
“道尊!”
一头牛首人身的壮硕妖物,三步並作两步,衝上石坪。
“道尊!不好了!青灵子的......命灯,灭了!”
“哦。”
那牛妖见状,急了,又重复了一遍,“道尊!青灵子他......死了!”
“死便死了,与我说甚?”
“可......”牛妖一时语塞,“我等......”
“嘘。”老道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要吵,惊了我的鱼。”
云海之中,哪来的鱼。
牛妖憋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再多言。
一旁的青衫年轻人,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道尊,师弟此番下山,於红尘炼心,如今身死道消,此事......”
老道人这才缓缓收回竹竿,转过头,看了二人一眼。
“所以呢?”
“这......他毕竟是带著白玉京的信物下山的,这是对白玉京的挑衅!是对道尊您......”
“停。”
老道人摇了摇头,嘆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山间的,开了,会谢,天上的云,聚了,会散”
“青灵子下山,求的是红尘道,如今,他求仁得仁,死在了红尘里,这亦是道。”
“你们的师弟,他已经得道飞升,你们该为他高兴才是。”
“至於脸面......”
“只要我不要脸,便没人能打我的脸。”
牛妖与那年轻人,皆是面面相覷,哑口无言。
老道人嘆了口气,摇了摇头,嘴里嘀咕了一句。
“带不动,当真带不动......”
言罢,他將那竹竿往身旁一搁,竟是就这么躺在了石坪上,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