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名沈家子弟抬著一块巨大的山石,走上殿来。
那山石焦黑,上面布满裂纹,正中心,有一道印记,仿佛被某种力量凿穿。
“陛下请看!”沈重山指著那块山石,“此物,乃是我沈家耗费重金,从青丘之地运回!上面残留的,正是晏泠音在青丘討伐玄涂真君后,现场所留下的雷击痕跡!”
殿中眾人皆是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著。
沈重山见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又让人抬上了第二件东西。
那是一件焦黑残破的衣衫,属於女子的罗裙。
“此乃我孙女徽音的遗物!”沈重山的声音悲痛欲绝,“她死之时,便有同样的痕跡!”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著晏泠音。
“现在,老臣想请问晏姑娘。”
“为何,青丘会有与杀害我孙女的妖物,一模一样的痕跡......”
轰!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在晏泠音、那块焦黑山石、以及那件破损罗裙之间来回移动。
这桩悬案,似乎在今日,终於有了指向。
“晏姑娘,你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晏泠音反问道:“天下之大,武学驳杂,妖法万千,有两道相似的痕跡,很奇怪么?”
“沈太保凭这个,就断定人是我杀的,未免太过武断。”
倒不是她嘴硬。
她只是想看看,所谓的推演天机,究竟是何等模样。
殿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確实,单凭两道相似的痕跡,定不了一个天刑司天邢使的罪。
沈重山怒极反笑,不再与晏泠音爭辩,而是猛地转向龙椅,再次叩首。
“陛下!老臣知道,单凭这些,她定然不会承认!”
“所以,老臣斗胆,请了钦天监的观星楼主!”
“请楼主当著满朝文武的面,开坛做法,推演天机,看看那日,在凉州府行凶的妖物,究竟是何面目!”
龙椅之上,皇帝沉默了许久。
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著晏泠音。
“晏天邢使,你可有话要说?”
“臣,无话可说。”晏泠音低头道。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不过很快便掩饰过去。
“准。”
“宣——钦天监,观星楼主——”
满朝文武,皆屏息。
钦天监,大鄴最神秘的衙门,独立於六部之外,不理朝政,不问军机,只观天象,卜算国运。
而观星楼主,更是神秘中的神秘,传闻此人已近千岁,却面如冠玉,更有传闻,说他早已是一抔黄土,如今的楼主,不过是袭其名號的后辈。
眾人翘首以盼。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可殿门外,空空如也。
就在一些官员心生不耐,以为那位楼主架子太大,竟敢让陛下与满朝文武久等之时。
一股似有若无的檀香,不知从何处而来,縈绕在眾人鼻尖。
一道身影,终於出现在殿门口。
来人未著官服,也非道袍,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衫,款式寻常,瞧著像个落魄书生。
他头髮用一根木簪隨意束著,面容瞧著不过三十许,五官清癯,双目低垂,看不清神色,只是那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久病缠身。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方才停步,长长嘆了口气。
“唉......”
“天道幽远,人道纷繁,本不该沾惹这红尘因果。”
“老朽观星楼主,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