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唇哆嗦,看著那片由自家宫闕所化的绚烂海,看著那片埋葬了自己满朝文武的坟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悔?
他乃大鄴天子,天子,从无过错。
错的,是那把不听话的刀。
沈负舟向前一步,踏入海,脚下万尽数枯萎成灰。
“油尽灯枯,何苦挣扎。”
宋氏老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晏泠音身后,断了她所有退路。
深坑之中,晏泠音只是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天。
天很蓝。
她又低头,看了看这片算是她种下的。
很艷。
也该够了。
她看向身前的沈负舟,又偏了偏头,似乎是想看看身后的宋氏老祖。
“我杀不了你们,可你们想杀我......”
“也未必,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
沈负舟抬起了手。
宋氏老祖,亦抬起了手。
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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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泠音也从未想过要退。
五条雪白的狐尾,自她脊椎末梢探出,在空中舒展摇曳。
沈负舟与宋氏老祖的动作,皆是一顿。
这又是何种变化?
就是这一顿。
晏泠音手中,多了一柄剑。
她握住剑柄。
“兵解六式。”
“解封。”
宋氏老祖一声低喝,再无半分犹豫,那头紫金小龙骤然凝实,直扑而来。
晏泠音不闪不避。
出鞘!
隨之而带的,亦然一抹紫金色气缕。
赫然是东来一炁!
“雕虫小技!”
宋氏老祖冷哼一声,却並未因她出剑而有半分轻视。
先前那头黑龙真身搏命之时,自尾骨刺出的那一道诡譎气机,至今仍让他心神隱隱作痛。
那道紫金小龙本是扑杀之势,临近晏泠音身前三尺,竟是龙躯一扭,硬生生避开了剑锋。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晏泠音手腕一转,剑锋斜挑,迎上了另一侧沈负舟当头压下的法相。
试锋!
一道剑气,自离离千世剑尖迸发,直衝苍穹。
剑气之上,一缕紫金之气与一缕黑金之气,如两条游龙,盘旋流转。
当!
一声金石交击的巨响,震得海翻涌。
沈负舟那艘无往不利的渡世石舟,竟被这一道看似单薄的剑气,硬生生弹开寸许。
二人皆是皱眉。
沈负舟与宋氏老祖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晏泠音剑身上那缕紫金气机之上。
显圣与法相,一步之遥,却是云泥之別。
法相之威,在於调动一方天地之力,融於己身。
寻常神力、武道真意,在其面前,不过是萤火之於皓月,不堪一击。
只有法相,才可对抗法相。
这是世间铁律。
可为何,眼前这女子手中剑上,那一道看似微不足道的紫金色气缕,竟能撼动法相?
一击之后,晏泠音身形剧震,一口鲜血喷出。
她身后,五条雪白狐尾,其中一条,悄然浮现出一道裂纹。
两位法相只对视一眼。
杀招再至。
这一次,再无半分试探。
渡世石舟横衝直撞,碾碎沿途一切,直取晏泠音头颅。
紫金小龙绕至其后,龙口大张,喷出一道紫色烟气,如绳如索,要將其神魂都一併锁死。
前后夹击,天上地下,再无生路。
晏泠音握剑再度挥出。
剑锋过处,那袭来的紫色烟气被从中剖开,她却也被那股法相之力震得再度咳血。
身后第二条狐尾,裂纹蔓延。
渡世石舟已至眼前。
晏泠音收剑,横於身前。
鐺!
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离离千世发出一声悲鸣,剑身之上,光华黯淡。
第三条狐尾,应声而裂。
她强行稳住身形,不等落地,便是一剑斩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