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路走来,斩妖无数,手上沾的妖血,自己都记不清。
这般和谐,她还怎么这此下手?
“你且说说看。”
“道君,我曾杀过很多妖。”
“我知道。”
“我记得,有妖物出自白玉京,道君,你说白玉京是个讲道理的地方,那妖物在山下草菅人命,视人命如无物的时候,你们的道理,又在哪里?”
她问完了。
院子里,很安静。
只有那女童和蛤蟆精的嬉笑声,远远传来。
过了许久。
大同道君才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白玉京,只负责教化,不负责约束。”
晏泠音一愣。
“凡有灵者,皆可入我白玉京,听我讲道,在此山中,万物平等,不可相残,这是规矩。”
“可下了山,路,要他们自己走。”
“是成佛,是为魔,皆是其自身造化,与我白玉京无关。”
“你的意思是,他作恶,你们不管?”晏泠音皱起眉头。
“管不了,”大同道君坦然道,“人心会变,妖心亦然,我能教他何为善,却不能逼他不行恶,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强行干涉,非是教化,而是圈养。”
“所以,他打著白玉京的旗號在外面为非作歹,你们也坐视不理?”
“他出了白玉京,便不再是白玉京的人,你杀了他,是你与他之间的因果,是你替那些死去的凡人,討回了一个公道...哪怕无人出手斩杀此等恶徒,真走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白玉京,亦会出手清理门户。”
“所以你们人族之內,总是觉得白玉京护短,以为我们视人命如草芥。”
“殊不知,在我等眼中,那为恶的妖物,与那草芥人命的世家门阀,並无不同。”
“皆是异类。”
“......”
晏泠音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本以为,大同道君或许会辩解,说那些妖物是败类,是特例。
或许会道歉,说自己管教不严。
甚至可能会用实力压她,让她不要再提。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自由。
白玉京给了所有来此求道的生灵,绝对的自由。
也给了他们,为自己行为负责的,绝对的自由。
但自由≠无底线。
白玉京的自由是赋予妖物选择道路的权利,但不豁免其行为后果。
若妖物作恶至动摇世间根基,白玉京亦会出手清理门户。
“我明白了。”晏泠音点了点头,不再纠结於此。
她换了个问题。
“道君救我,又是为了什么?”
大同道君摇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救。”
“什么意思?”
然而,大同道君却是並未回答,话锋一转道:“你先在此好生修养,你的家人,我已经派人前去护送,你不必担忧,想必过些时日,你便能见到他们。”
晏泠音一愣,连忙道谢:“多谢道君。”
“行了,过段时日,待你伤势尽復,我有一事,需託付於你。”
她站起身,对著院子里的女童招了招手。
“妮子,带这位姐姐去静心小筑歇息。”
“好嘞!”那女童脆生生地应了一句,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拉住晏泠音的衣角。
“姐姐,跟我来!”
“额...”晏泠音有些不知所措,尷尬的看著大同道君。
大同道君对她点了点头,“去吧,这些时日,莫要多想。”